这幅画面实在太过感伤,所有人的心头仿佛被压了一块石头,没有人再出一点声音,他们都静默着用无声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尊敬和哀悼。
到了顶楼,林森带着大家进入了一间会议室,会议室的正中间摆着一张十几米长的会议桌,两侧坐满了被藤蔓吞噬的人,而主座上坐着一位胸口被巨藤穿胸而过白苍苍形容枯槁的老人。
丁恪有些吃惊,他曾经在临邺城的相关闻上看到过周福生市长,那时候的周市长虽不说年轻力壮但也是老当益壮啊,怎么才一年时间,就变成这幅行将就木的样子了。
“来了……”
周市长缓缓开口,耷拉的眼皮透出浓浓的疲倦,声音也沙哑的像是砂纸打磨的声音。
“市长,这几位是陵城逃难过来的,张政委是从常台军区出来的。昨天给您说过,您说要见得。”
林森说这话时毕恭毕敬,但嗓门儿却很大。
丁恪估计周市长的听力可能也大不如前了。
当然,记忆力估计也不怎么好了。
“我知道,”
周市长喘了几下,又说:“洲洲,你回来了?”
……!
所有目光都朝洲洲看去,众人这才看见,小姑娘早已泪流满面,她哽咽着叫了声,“爷爷!”
“哎……爷爷的好孙女。”
周福生感慨似的叹息一句,“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爷爷死而无憾了!”
樊覃似乎很震惊,他一直以为洲洲只有一位姐姐,再没有亲戚了,怪不得洲洲在临邺城外指着巨藤叫爷爷,感情还真是她爷爷。
周福生市长突然对着他说道:“谢谢你救了洲洲。”
“……周市长客气了,只是很抱歉没救下洲洲的姐姐。”
周福生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沧桑,他像是早有预料一般,重重的哀叹一声,一根细嫩的藤蔓伸了过来,轻轻卷着洲洲来到了周市长怀里。
洲洲眼里啪嗒啪嗒像断了线的雨滴落在周福生身上,她稚嫩的小手抚摸着周福生穿胸而过的巨藤,声音颤抖着:“爷爷,爷爷不疼。”
嫩绿的叶子揩掉了小家伙的泪滴,周福生面容慈祥,露出笑容来,“嗯,爷爷不疼,洲洲不哭了。”
丁恪偏过头去,悄悄红了眼眶。
过了好大一会儿,周福生才拍了拍小丫头的背,对着林森道:“林森,带洲洲出去一会儿。”
洲洲恋恋不舍的离开后,周福生才道:“麻烦除了张政委和这位当兵小哥,还有他,其他人请回避一下。”
丁恪直接转身就走,他看的出来,周市长说话会让他很耗神,他会格外疲累,所以他也干脆利落离开,留下樊覃和张政委他们。
徐与江不情愿,但碍于丁恪都走了,他也没资格置喙。
谁知樊覃和张政委突然叫住了丁恪,“丁恪留下吧!”
徐与江脊背一僵,脸色难堪的出了门。
会议室的大门轰隆一声关上,隔绝了一切偷窥和探视。
张政委对着周福生颔,“周市长,您可以说了。”
“张政委,你也看得出来,我的生命力已经不足以维持整个城市的城防了,外面的进化丧尸蠢蠢欲动,还有个变异的青蛙对着城内百姓一直觊觎着,我想让您留下来,保护这千万百姓的生命安全。”
张政委不想周福生太悲观,急忙解释道:“周市长,没来的及告诉您,那变异蛙已经被我们众人合力绞杀了。还在进城之前杀了一只进化丧尸。”
“真的?”
周福生惊异不已。
那魔鬼蛙战力惊人,虽然它不常来,但是每次来都让自己元气大伤。
丁恪他们在城外围杀那只进化丧尸他是知道的,这些人齐心协力,又都身负异能,所以他才起了把临邺城交给张政委的心思。
“真的,您别忧心,临邺城暂时不会再有动荡,您可以休养生息,静等国家安排接手人员。”
周福生摇头,“来不及了,我已经是风中残烛,无力回天了,我放心不下这城中千万百姓,我得为他们谋划好将来。”
“张政委,我知道你也有家人需要你回去保护他们,你身后的士兵也有家人翘以待盼望着他们的回家,可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了,我舍着这张老脸求你,求你留下来,哪怕为这一城老幼停留一个月都好。”
“这……”
张政委临危受命,有些犯难,末日爆,他也同样担忧家中年迈的父母和妻儿,但是,看着周福生和整个政府大楼所有的牺牲,他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好!”
张政委道,“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临邺城在我手里毁掉,我在城在,城毁人亡。”
“谢谢,谢谢!”
周福生浑浊的眼睛泪光莹莹,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担一般,露出感激而轻松的微笑。
他缓了缓,才费力的抬起头,对着樊覃道:“小朋友,我想问问我那大孙女怎么去的,没受什么罪吧?”
樊覃摇头,他目光坚定而歉意的看着周福生,“是我对不起您,我当时生病了,洲洲和她姐姐去给我找药的时候被丧尸咬到了,对不起!”
他语平缓,言简意赅的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身旁的仇卫东状若无意的扫了他一眼,丁恪也目视前方,所有人都尽可能用自己的方式撒着同一个谎。
一个让他坚信他付出生命与灵魂坚守维护的生命都是善良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