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瀾被說中心思,倒是一愣。半晌嘆了口氣道:「……算了,想來想去都是那些話。應該方老師都聽爛了吧。不是切膚之痛,別人又怎麼有立場勸呢。」
她這麼老氣橫秋地一句話,鄭功卻難得沒笑:「小妮子,長大了啊。」
沒等秦瀾回話,他自己站起來,大步流星走向方恆安:「最後一天?」
方恆安一點頭,沒多說什麼。
鄭功看著他收拾了會東西,忽然沒頭沒腦道:「你如果還想找他,其實警察的身份是有幫助的。之前那次不就是在警局見上面的?總也算是希望。」
方恆安放下手裡的東西,直起腰看著他,認真道:「的確是希望。但太難熬了。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有個長相像點的就會晃神,說話氣質像點的就瘋了似的猜測。」
他笑了笑:「太累了,還是算了。」
鄭功嘆了口氣:「顧老師不會希望你這樣的。」
方恆安面無表情:「他當然不希望。但那不更好?讓他看看我不僅沒好好活著,而且生活被他攪得亂七八糟、生不如死。」
鄭功有點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這位向來溫厚的朋友,因為常年休息不好,方恆安瘦了很多,稜角從溫潤的皮相下浮現出來,多了一些銳利的攻擊性。
有那麼一瞬間,他竟覺得方恆安有些陌生起來。
還沒等他想明白,就被方恆安一拍肩膀:「你比我合適,你做隊長我比自己做還放心,不過如果你願意多加加班就更好了。」
鄭功脫口而出:「加你娘的班,老子都要結婚當老子了!」
方恆安沒再和他扯皮,他低頭看了眼表,發現到了下班時間,便拿起包往外走去。
身後的辦公室倒是莫名其妙地又嘈雜起來,秦瀾那姑娘又在咋咋唬唬地喊著他的名字。
方恆安沒回頭,不只是因為覺得吵鬧。還因為他又像無數個瞬間那樣,覺得自己聽到了那人的聲音。
他想,顧老師,你真是太麻煩了。是我報復你還是你報復我呢?
我只是喜歡你,為什麼要讓我……這麼難過呢?
他覺得自己真的快瘋了。
因為幻覺升級了,他不僅仿佛聽到了顧臨奚的聲音,還感覺到了一支溫暖有力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對他的手太熟悉了,熟悉到能從指尖的溫度、指節的力度、修長的手指輪廓,認出手的主人。
所有的吵鬧都靜止了。世界驀然寂靜。
寂靜中,一個聲音說:「恆安,你不回頭看一眼,怎麼知道我不在呢?」
這聲音仿佛自他最幽深的夢境深處響起,一瞬間模糊了現實和虛幻的界限。
方恆安沒有回頭,就像每場夢裡一樣。
那隻手從他的肩膀滑了下來,握住他的手。他便任由對方拉著,安靜地離開警局,上車回家。
在他的身後,秦瀾還維持著捂嘴的姿勢:「鄭隊……是我的幻覺嗎?那是顧老師吧??不愧是……顧老師,他又死而復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