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节将近,温府上下女眷们都忙着准备,老太君办了茶宴,将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们都叫过去了,明着是喝茶闲话,暗地里却在警示女儿节出游之日,不许任何人有任何损害家族名声的举动。
“蔻丫头,你既然一同出行游玩,就不该偷懒,要照看着妹妹们,时刻敲打那些不听话的丫环才是正经。”
温玉蔻扶着桌角站了起来,盈盈笑道:“老太君,玉蔻身为妹妹们的大姐姐,自然会谨慎照看,不敢推卸。只不过是出行游玩,丫环们没来由挨一顿打骂,不免心生怨恨,倒不如好好赏赐,温言说理,她们也是肯听的,服侍起来也就更为尽心。”
“蔻丫头倒是说得在理,丫环们再怎么打骂,也不如打从心底里认同主子,尽心服侍。”
老太君说完,突然对着窦夫人道:“我倒是想起一事。你前日见着三房的丫环以下犯上,竟也不问问明白,径直打残了那小丫环,未免太过武断。咱们温府可万万不能传出暴虐刻薄的话来!最近我瞧你也是心神不宁,焦灼不安,可是有什么存在心里?要是觉得应付不过来,我让三夫人帮你料理就是,你虽精明,也不免被人诟病。”
“媳妇不敢。”
窦氏忙道,同时暗暗瞟了一眼温玉蔻,狠厉如刀。温玉蔻只做不知。
窦氏原本当家主事非常顺遂,自从温玉蔻清醒之后,办砸了好几件事,此时受到老太君责备,因而收起以往的得意和骄傲,规规矩矩立在老太君跟前,一一说着女儿节的安排。
而老太君阖目听着,握着温玉澜的一只小手,边听边怜爱的轻拍。
温玉澜偷眼看了看母亲,知道老太君虽斥责了母亲,但又显示她对自己的宠爱,好让母亲不至于太过难受。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为母亲说话,撒娇地靠在老太君身边,笑容娇美,一头黑有如墨玉铺泻,柔顺美丽。头上戴着一支赤银鎏碧玉簪花,银丝绞成米粒大小的花,以碧玉点缀,缠成簪花,越显得她出类拔萃,与众不同。
“好了,你去忙吧,让澜丫头陪着我就行了。”
老太君话。
窦氏领命而去。
老太君闲话一会儿,回头笑道:“澜丫头一向爱打扮,今日却只戴了这支簪花,素美怡人又不失大气,瞧着像是宫里的东西呢。”
温玉澜闻言,勾起嫩白的手指摸了摸簪花,笑道:“老太君果然厉害,这只簪花就是宫里的东西,前日进宫,朝阳公主赏赐与我的。她说老太君除了她,最疼的就是我,所以就送了我这只常戴的簪花,好让老太君时时看见,就像她还在您身边一样。”
温玉蔻静静坐在下喝茶,热热的茶,熏红了她的唇,红润饱满,贝齿雪白,长长的眼睫毛微微低垂,露出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像是极其享受这杯茶。
她的这个庶妹,什么都好,就是一条,爱炫耀。
簪花是朝阳公主赏赐不假,却不单单赏了温玉澜一人。昨日,据说朝阳公主问起女儿节,派人从宫里送出一些簪花香帕之类的闺阁用物,要温家的小姐们自去挑选。温玉澜因与朝阳公主最为亲密,自然拥有最好的东西,她挑剩下的,才是其他小姐们的。
赏什么不要紧,谁得到也不要紧,主要是她为了显示自己和朝阳公主的亲密关系,居然撒谎了。老太君虽然不管事,心里明镜似得,以前不计较,现在麽……哼。
果不其然,她刚说完,老太君本来慈祥和蔼的脸,竟浮上了一层异色,冷浸浸的。
任何事,只要涉及朝阳公主,就不能掺杂任何虚情假意。
“二姐姐,你这簪花真美,比公主赏我们的好看多了,妹妹好生羡慕。”
温玉澜仗着年纪最小,阴阳怪气的,既不敢拆穿温玉澜,又忍不下这口气,直撅撅地说:“二姐姐果然最受宠的庶女,直接越过身为嫡女的大姐姐,得到的都是最好的呢。”
来自宫里的赏赐,大家都是均等的,只因前日温玉裳做错了事,在老太君面前提起温玉蔻,窦氏不喜,故而将最差的簪花给了温玉裳,想让这个同样身为庶女的温玉裳明白,没有她们母女的照顾,她温玉裳什么好处也没有。
可温玉裳平时最爱这些美丽的头饰衣服,没明白窦氏的警示,她容貌最美,受到的宠爱不亚于温玉澜,凭什么自己要忍?
老太君还没说话,温玉蔻猛地站了起来,眼神竟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四妹妹说什么话,在老太君面前,咱们姐妹没有嫡庶之分,都是一样受宠爱的。公主的东西虽好,可也不至于为了一支簪花姐妹间就生了嫌隙,让老太君忧心姐妹不合呢?”
温玉裳争辩:“我没有……你,你少胡说八道了,老太君,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羡慕二姐姐的簪花……”
这个时候,只要温玉澜以一个豁达的态度把簪花送给温玉裳,说几句漂亮话即可。可刚刚已经夸下海口这是公主独赏的,意义又重大,若是轻易送出去,不免让老太君疑心自己不重视公主的东西。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温玉澜见老太君脸色越不好,知道自己陷入了麻烦。
“老太君,我……”
温玉蔻却突然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簪花,眼神异常平和:“二妹妹的簪花与众不同,是公主独赏的,不要担心,四妹妹若是喜欢,大姐姐回头将自己的送给她。”
温玉澜只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厌恶,忙一把推开温玉蔻,差点就要骂出“贱种”
。不过她是忍惯了的人,强忍着笑道:“大姐姐,我又怎么会心疼一只簪花?只是是公主赏的,我不敢轻易送人罢了……”
老太君移开她的手,冷冷道:“澜丫头,真的是公主独赏的吗?你大姐姐费尽心思帮你圆谎,你怎么还不知羞,一味错下去!”
温玉澜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什么阴谋里,说什么都有问题,母亲偏偏不在身边,因为只是区区茶宴,一个得力的丫环嬷嬷也没带,自然也就没人可帮。难道真的要承认自己撒谎,可这样的话,岂不是前功尽弃?
“不好啦,不好啦!”
一个丫环慌忙冲了进来,打破紧张的气氛。金嬷嬷怕冲撞了老太君,忙命人按住她,喝道:“不许放肆,有什么话慢慢说!”
小丫环几乎是满面惊恐地泪水,手颤抖地指着外面:“娇月……娇月的尸体浮上来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