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峰,早年间是镇子上出了名的混混无赖。
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这些倒不至于。
至于打架斗殴,调戏姑娘,跟镇上的小商铺收保护费,是家常便饭。
更是自家吕村的一霸,臭名昭着。
也曾手底下领着一帮子不良少年,呼喝成群,好不威风。
直到年岁渐长,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由于自身不务正业和名声狼藉,没几个正经人家的姑娘愿意跟他。
后来在婶婶的撮合下,吕峰娶了邻村的一个年轻寡妇。
寡妇虽比他大了两岁,可人是真贤惠,性子也好,吕峰父母也都很满意。
也正是这个不算好看的寡妇,跟吕峰结婚两年,也没有因为吕峰的游手好闲而跟他离婚。
女人每日仍旧勤勤恳恳的打理家务,下地干农活,以及照顾公公婆婆。
婆婆其实是个很好的人,经常老泪纵横,拉着这个儿媳妇的手,
一边说委屈她了,一边又怒其不争自己儿子的无能。
她总是笑着摇头,并没觉得有多大的委屈。
她能有个家,能安稳的活着,就很知足。
再两年后,她怀孕了。
吕峰依旧我行我素,不是跟狐朋狗友喝酒打架,就是去赌场,挥霍家里并不宽裕的积蓄。
恰巧那一年,吕峰的父亲病重,又执意不肯去大医院治病,怕浪费钱。
父亲躺在床上,忍受着病痛的折磨,等死而已。
终于有一天熬不下去了,婆婆跟她就守在床边,两个人都在哭。
奥,对了,说不定肚子里的孩子也在哭,是三个人。
吕峰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天。
他在村里的小赌场终于时来运转,今天赢了些许。
尽管赢的这些,不足他输掉的零头,可他还是很高兴。
他觉得是自己赌运转好了,以后肯定会继续赢。
吕峰一路哼着小曲,嘴上叼着香烟,推开院门。
他看到床上被病痛,折磨成皮包骨的父亲,艰难的对他伸出手,空洞浑浊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
那只手,皮肤干枯如老树。
片刻后,父亲的手无力垂下,脑袋偏移,眼睛缓缓闭上。
母亲有气无力的哭声也停了,哭晕了过去。
那个他一直不怎么喜欢,觉得不好看,觉得她忙碌家务,干农活都是天经地义的媳妇,挺着大肚子,满脸泪水,转头看向他。
吕峰看到了悲伤,痛苦,和无助。
唯独没有对他怨恨半分。
如遭雷击。
吕峰嘴边叼着的劣质香烟掉落在地,愣愣出神,脑子一片空白。
就这样和她对视着,嘴唇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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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秀贞端着刚刚做好的苹果羹,站在昭律师家门口。
她用手理了理头后,这才敲响房门。
不一会儿,门被轻轻打开了,露出那张好像永远都挂着笑意的面庞。
张秀贞举了举手中的盘子,笑着说道:“做好了一盘苹果羹,先拿过来给你尝尝,要是哪里不合胃口,记得跟姐说。”
昭律师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门让张秀贞进来。
大白天客厅一片漆黑,也没有开灯,两间卧室的门也都关着。
所幸大门敞开着,带来一些光线,让屋子不至于漆黑如深夜。
张秀贞端着盘子放在客厅茶几上。
隐约的光线让她能够看清屋内,她笑着说道:“呦,打扫的还挺干净的嘛,大白天的窗帘拉那么严实干嘛。”
昭律师笑了笑,随手把客厅灯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