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便是大宋,何来“北宋”
与“南宋”
之分
小娘子在国朝之前冠以地理位置指代,多半是依据都城所在,便于称呼罢了。一个在东京,一个在临安,才分出南北。只要他北伐功成、还于旧都,不拘南北,来日域中,仍是宋家天下
一定如此。
彷佛是为了叫自己心安似的,辛弃疾将这个念头在心口默诵两遍,就此打住,不愿再往更糟的理由上去细想。可“南宋”
二字的出现,便如翻涌而来的巨浪一般,将他的思绪牢牢裹挟其中,挣脱不得。
见他脸色愈难看,陈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南宋”
之称给好友带来的冲击,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赶忙转过话题。
“啊词、词中之龙,这个评价甚好极衬幼安的脾性作风,小娘子眼光不俗,眼光不俗啊”
说着,他悄悄点击光幕,按下暂停。
也是自己大意了,瞧见百代成诗有了新动静,便想着第一时间来寻幼安,两人正好一同观看。哪里想到,后头还给他藏了这样一处暗坑呢
不过说起“南宋”
,陈亮亦难免郁郁。
他与辛弃疾志气相投,自然同样胸怀收复失地的豪情壮志。可也好小娘子既直言“南宋”
,莫不是断定这北地未能收回来,天子便要这样长久地偏安南方下去
那可不行
两人方才还有说有笑,眨眼功夫竟都怏怏不乐起来,范夫人看在眼里,有了计较。只听她冷不防开了口,却并未在这一称呼上多加纠结,反倒轻描淡写地提出新的猜测,“或许我们都想错了。”
“这位也好小娘子,并不是宋人。”
西汉建元年间
作为蜀郡辖内颇有名气的县城,临邛县富户云集,百姓安居乐业。即便在众多高门大户中,仍有一家,因其华贵又不失雅致的建筑布局格外吸睛。
庭院深深,雕梁画栋,本该和乐融融的一家,却静得吓人,几乎听不见半点儿动静。就连家奴往来做事,都蹑手蹑脚的,万不敢惊扰主家。
只因他们都知道,家中主君北上长安,一去经年,不见复返,独留主母黯然神伤。在此情境下,哪里还敢随意嬉笑呢
“女郎。”
即便那个小女郎已经出嫁数年,自己也应当依照规矩唤一声“主母”
,可女婢仍是固执地不愿改口,冲桌案前的人禀告道“书帛已经差人送去长安了。”
“那便好。”
卓文君搁下手中竹简,向女婢微微颔,“你且下去罢。”
“您”
女婢欲言又止。
她是跟着女郎从卓家出来的人,自然向着卓文君。依她来看,那司马长卿可真是担不起女郎这一片痴心。一别数年,不见传回只言片语便罢,盼来盼去,竟是叫女郎盼到了纳妾的消息
“不必为我担忧。”
卓文君看出女婢的忿忿之色,回以淡笑,“旁人的眼光与议论若能叫我动摇半分,我早撑不到今日了。从前既能做出当垆卖酒之事,如今我亦能回之白头吟以示决心。”
“你自去忙吧。”
不错眼地目送一步三回头的女婢离开,卓文君松了口气。利落地将书简一卷,丢到一旁,转手划开光幕。
自得了这名为“百代成诗”
的物件,她便稀奇得紧。横竖家中无事,卓文君日日都要盯着它研究半晌,愈觉得其中奥妙无穷。时候一久,若不是司马相如传书回来,自己竟连那个远在长安的郎君都快抛之脑后了。
可惜,不知是临邛学诗的风气不浓还是怎地,卓文君从未在附近的人找到能诗歌唱和的朋辈。主页更是空空荡荡,刷不出任何动静。
可就在今日,她将将在书帛上写下“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这最后一句时,便敏锐地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动静。
果然,这会儿再点开光幕,正中央已经自主放起了声音图像。
哦不,该称之为“视频”
才对。卓文君想起从指引那儿学来的新词,弯弯嘴角。
“也好也好这名儿倒很有趣。”
画面中的女郎看着比她年轻一些,卓文君将这个名字念了两遍,又瞧出也好穿着打扮的不同之处,“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公子衣衫形制我竟从未见过,改日可要好好同她学一学其中巧思。”
顺手点过关注后,卓文君又聚精会神地看了下去,很快便觉文也好话中不同寻常的地方
唐朝与南宋,竟都是闻所未闻的国名。自己涉猎颇广,过目不忘,而前阅历史,并未出现这两个朝代。那便只可能是
后来者。
这个现并未叫卓文君多么惊讶。
意欲开创万世不朽之基业的大秦,不也这样轰然坍塌、随后被大汉取而代之了么于情,她自然要想汉祚永续;可于理,她知道这无异于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