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道:“秀秀,我包了给你吃!”
秀秀听了,嘴上不说,心里也喜滋滋的,端着碗凑了过来。
徐平拿住荷叶,让秀秀向里面填米。
秀秀一边用小手抓米放到荷叶上,嘴里一边小声嘀咕:“这么大的荷叶,要用多少米?小户人家可做不来这个。”
放了一层米,徐平便放两片五花肉上去。秀秀是穷人家孩子,自小没吃过二两肉,也不怕她觉得腻。
直到里面包了得有两斤糯米,徐平才让秀秀停下,把荷叶裹起来,外面又包了几层,才用稻草扎起。
见盆里还剩不少糯米,徐平道:“秀秀,我们全部包了吧。”
秀秀道:“只好包了,又不好扔掉。”
撒过一层米,徐平突然想起来,对秀秀说:“秀秀,你到厨房里取些盐来,不然没滋味只怕不好吃。”
秀秀想想也有道理,取了盐来,依着原样又包了两个粽子。
包好了,看看已快到中午时分,秀秀便依然到厨房里烧水,把这三个粽子煮了,与苏儿送过来的粽子放到一起。
这三个巨无霸向碗里一放,那一串粽子就不见了影子。
秀秀笑道:“这粽子大得有些吓人!”
徐平看着秀秀,笑着说:“秀秀,你尝尝,好不好吃?”
秀秀先取了一个苏儿送来的,细细地剥开了,里面果然有红枣。
吃过了,秀秀嘟着嘴道:“果然好甜!”
又把徐平做的荷叶粽子剥开,却不能一口吞下,取刀来切下一块,里面就流出油来。
秀秀吃了,赞道:“果然好香!”
见徐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秀秀微笑:“官人,我说实话你可别不高兴。”
见徐平点头,接着道:“若是我,一个甜,一个香,两个都好吃。若是林娘子,她可吃不下这等油腻的物事。”
徐平摇了摇头:“我是个粗人,却管不了她那些精细心思。”
秀秀不管徐平,自去把东西收拾了。
徐平没精打彩,觉得没有力气乱走,只在树下闲坐。
到了下午,秀秀来找徐平,嗫嚅了一会,小声说:“官人,今天过节,我想回去望望爹娘。我也想我弟弟了。”
徐平听了,急忙站起来,对她道:“你就这样回去?不说换身衣,出来这些日子了,总不能两手空空。你等等,我去给你准备份礼物。”
秀秀道:“官人有心,我就感激不尽了,麻烦什么。”
然后对徐平微微一笑:“我自有东西带!”
说完,便转身跑了。
徐平本想跟着去看看,怕秀秀不高兴,忍住了在原地。
不一会秀秀出来,身上收拾得整整齐齐,依然抱了她来时带的那个旧包袱,来到徐平面前,把包袱拍了拍,促狭地笑笑行个礼:“官人,我去了!”
徐平看得出来,包袱里是刚才包的那两个大粽子,微微一笑:“你路上小心,反正我这里又没什么事,想住就在家里住两天也不打紧。还有,我就不出去送了,免得惹人闲话。”
秀秀道:“我省的。”
转身出了院门。
看着秀秀的背影消失,徐平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这几天,都是秀秀这个小女孩陪着自己,她又乖又听话,还能干,与自己说话解闷。不知不觉间,徐平就把她当作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便如自己的妹妹一般。
到了傍晚,徐平觉得百无聊赖,也没去吃饭,也不掌灯,一个人就那么坐在黄昏的阴影里,傻愣愣地出神。
突然外面传来徐昌的声音:“大郎早睡了吗?”
徐平一下惊醒过来,急忙道:“没有,都管有事?”
徐昌道:“东京城里有人来望你了。”
徐平也想不起自己的哪个狐朋狗友会来看自己,无精打采地走了出来。
院子里,除了徐昌还站着两个人。一个中等身材,武将打扮,看起来很沉稳的一个人。另一个比徐平自己还要小一点,是个公子哥儿。
那个武将看见徐平,笑道:“我刚好要到附近检点草场,想起徐哥哥一家正是住在附近,便带着犬子过来看一看。你们两个是自小一起玩大的玩伴,也多时不见了。”
徐平蓦然想起,原来是这一家。
那时徐正还挑着担子沿街卖酒,一日早起到酒楼赊酒,路上见到一个倒在路边的青年人,浑身打着摆子,一时心善,便把他救了回来。这个青年人本来在个纸店里给人打纸钱,生了病被主人赶了出来。
此时徐正小本经营,自己也养不活,收留不了这人。刚好隔壁是一个皇城司的入内院子,五十多岁了,无儿无女,孤身一人,便把这人收养了过去。
也是活该这人迹,他有个妹妹入了皇宫,在刘皇后身边侍候,后来得了刘皇后的欢心,便让身边人出来找他。入内院子本是属于皇城司的一指挥,专门做的就是这些杂事。那院子接了皇后密令,竟在自己养子身上现了信物,奏了上去,便补他个武官做。一路升迁下来,此时已做到右侍禁、权提点在京仓草场,还带着门祇候这个武臣系列的清贵职事,前途很是不错。
这人叫做李用和,因了这层关系,与徐家的关系不同一般。不过说破天此时他也只是个下层武官,徐家得罪的人背景太大,他根本说不上话,不怕忌讳与徐家继续来往已是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