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不下去的膝盖,他也跪了……
“柳无恙……”
背后,宋卿月伏在他肩头气若游丝,“别再求人了!”
“我也不想死!”
她目光空洞,望着摇晃于眼中的街市,“可看你求人,比让我死还难受!”
“你善杀人不善求人,我善骂人亦不善求人!”
她阖上双目,“便是死,我们也不能将面子跪于膝头之下!”
柳无恙没有回应宋卿月,脚下迟缓,目光四寻。
数历拒绝、数历呵骂后,他才觉原来弯腰没那么难,下跪也不过一闭眼。
莫说要他跪,便是要他磕头,他也要将宋卿月的小命活了。
长街将尽,一盏红通通的牛皮防风灯自一坊巷挑出。
柳无恙抬眸一望,灯上书——六合医馆。
柳无恙背着宋卿月站到医馆门前。
他静看坐在当街门坎上、啃着一瓣西瓜的年轻人,轻道:“原来是你!”
年轻人啃瓜的嘴停下,抬眸望向柳无恙,一待认出,摇头便是一笑。
一扬手中啃了一半的西瓜瓣,年轻人道:“早时我出门前占了一卦,卦相告我今日损财。既是损财,那我便主动施出去……”
站起,年轻人负手于身后,“为将日里施出的铜板赚回,我将医馆开到夜里。没想,终究没能躲过去。”
柳无恙僵立在门外,静看着年轻人背影,似有所悟。
年轻人已跨进门内,回头见他只是不动,一扬捏着西瓜瓣的手,讶问:“怎地,不给你娘子诊病了?进来、进来!”
柳无恙眼底渐渐泛红,他略一侧头,轻声:“宋卿月,你有救了!”
“……嗯!”
宋卿月细若蚊蚋轻应一声,泪水立时就滑落下来。
柳无恙背着她,在郦阳城的大小医馆整整求了一日。
亲眼见他被人推、被人侮,她恨不能立马死去,偏他执着不弃……
将她背入医馆,于诊案后的圈椅上小心放下后,柳无恙一整衣袍,望那位坐在诊案后的年轻郞中就拜下。
一膝屈,一膝跪,他高拱双手沉声:“日里得先生施食尚未及谢,夜又来叨扰先生,先生大恩大德,柳无恙铭感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