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程序越运行,数据冗余越积累,她越无法停止,哪怕结局是系统崩溃、爆炸,伤人伤己,都无法阻止了。
“你要他怎么证明自己幸福?!”
白箬剧烈的呼吸几下,将头偏过去,“我也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怎么衡量幸福,大可以自己去做,去给,哪怕付出一切,也要让赵无夜感到幸福。但是,她做不到,也知道不可能了。在赵母的葬礼上,和赵无夜对视的那一刻,她在里面看到了心灰意冷,看到了空洞乏味。她甚至产生了幻听,听到感情在赵无夜身体里燃尽后碎屑被风吹动的声音。
她看到了一个人的心,死了。
她害的。
那一幕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脑海里,每夜每夜的循环播放。即使日后再看到赵无夜,看到他脊背挺直,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但与人交谈时的淡漠却藏在眼底,被她一眼看穿。
她怀疑,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即使以上的思维模式曾害惨了她的朋友,但是她无法停止如此思考和判断,因为这就是她。
王大宝有些心凉,他回忆起了昨晚赵无夜将这个任务交给他时说的话——“她是个坚定的人,所以容易钻牛角尖。我不可能按照她认为幸福的方式去生活,甚至她自己对幸福都没有清晰的定义。从这个方向来论证,是无用功。”
于是他踢了踢侯平的凳子,让侯平接了他的棒。
侯平看着少时的女神变成如今的模样,有很重的可惜。他没有什么共情能力,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和白箬一样都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但是又和白箬不同的是,他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他只要一切对自己最好的。
侯平开口:“我们昨晚和老赵签订了投资合作协议,老赵有自己的机械工厂,我有智能研之神的大脑。我们合作,很快就会实现自己的梦想,站在智能机器人行业的金字塔尖上。白箬,现在没有人会等你了,我们会越走越远,而未来,你甚至连我们的背影都可能看不到了。那时,你还觉得,你的痛苦够格让老赵多看一眼吗?”
白箬抿着嘴,目光却沉了下来。
久久的,在废铁小组众人都告辞了,在桌前的饭都换上两轮了,白箬看着外面沉沉的天空,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个人的痛苦无法共鸣,也知道拿我的痛苦来补偿他缺失的幸福很愚蠢,但是我总希望有一个人能在切身地体会着他的痛苦,不是高高在上的怜悯,而是感同身受的悲伤。如果他难过的时候,想到还有一个人在用痛苦赎罪,他会不会觉得公平一点,对这个世界多一些留恋?”
“我好害怕,我怕他有一天就会选择离开人间。我不能在害死他妈妈之后,再害死他。”
“于是我自以为是的共情,折磨自己,我以为他需要。现在他愿意找回原来的朋友,还在朝着梦想的事业努力,幸福还是不幸福都已经不重要了,他选择了继续走下去,这就好。”
一道闪电划过,惊雷声滚滚而来,玻璃窗上映出了少女的脸,雨水啪嗒啪嗒地打在上面,划出一道道泪痕落了下去。
但那双眼睛,却比这外面的天更早拨开阴云密雨,终于放晴。
……
江春月是被一道雷声惊醒的。
白日补眠,睡醒后的人常常会陷入混沌的状态,分不清身处何时何地。
江春月也是如此。她坐起来懵了很久,才认出这里是她的客厅。她正坐在沙上,不知道这一觉过去了多久。
当她眼睛终于能转动的时候,立刻就现了在她旁边的赵无夜。
此时,他还睡得正酣。
外面应该是要下雨了,天阴沉沉的,客厅没有开灯,也没什么光亮。江春月从沙上缓缓下来,就势坐在地上。
赵无夜安眠的模样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江春月就这样在昏暗的光线里看着他,看他的鼻梁,看他的眉眼,看他鬓角的弧度在指尖飞扬。
她的恩人,她重生的意义,这一切足以让她的个人感情让步,只为成全小恩人自由而成熟的灵魂。
所以她只能隔空描绘着眼前这个人,从她的指尖到他的皮肤,这中间的距离便是江春月的为自己划下的距离。
她坚守着这一片,堵住了出口,唯一的私心大概便是允许一只手伸进来,抓住她,握紧她,用坚定且毫无犹疑的口吻对她说——
“我厌烦了向任何人证明我自己,无论幸福、成功,或者其他什么。既然人生奔波最后只剩自己独身一人,那么何必为他人的眼光耗费心血。每当我这样想的时候,都会现,你是我唯一无法放下,无法不去关注的人。”
“你是我沉寂世界里最离经叛道的变数。”
她的少年在她的注视下睁开了眼睛。
江春月活动了一下被紧紧攥了数小时的手,只是很快又被一只大手包住。
“醒了?”
她轻声的问。
那自由的在空中描摹的指尖也落进男人的黑中,打破了所有距离。
赵无夜喉咙间出惫懒的回应声,然后说:“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嗯。”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别有用心。”
江春月笑了起来,“所以呢?”
赵无夜拉着江春月向自己无限靠近,直到肌肤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