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岁点了点头,低声回:“外面冷,进去吧。”
谢明之抬手飞快抹了把眼泪,看向江暗,脸色被风吹得苍白:“岁岁麻烦你了,小暗。”
“嗯,您放心,不会让他受委屈。”
江暗揉了揉闻岁的后脑勺,很轻地承诺。
“还跟他们说什么,让他走。我倒是要看看,就他那副大手大脚花钱的样子,能抗几天?”
闻仲青查看着闻岁近两个月刷卡的账单,面无表情出声。
闻岁很淡地看了他一眼,缓慢地关上了那道门,所有的眼泪好像都在这一刻流尽,又觉得如释重负。
他侧头看向江暗,露出一个很浅的笑,眼睛弯起起来很好看:“哥,走之前再陪我做件事。”
江暗蹙着眉心看着他强颜欢笑的样子,那一瞬间,感觉心脏像是被刺穿了一样的疼。
他滚了滚喉咙,艰难出声:“做什么?”
闻岁抓着他的手拉到院子里监控的正下方,挑衅地看着亮着红色的灯,偏头大大方方贴上他的唇角:“接吻。”
从小到大,每一次干坏事都会尝试着躲开家里的所有监控,生怕被父母现一丁点蛛丝马迹。后来闻岁才意识到,所谓的坏事也并不见得,只是那时候不被允许。
小时候不让偷跑出去,长大了不让谈情说爱,其实这一桩一桩的都有什么错呢,他们从来就没错过。
闻岁觉得自己浑身都快被冻僵,只有嘴唇是暖的,江暗很轻柔地吻着他,像是生怕把他弄碎。
他半睁着眼,看着月光落在他哥脸上,渡着一层柔和的光,好看得像是被他拉下凡尘的神仙。
好像过了很久,闻岁才松开了他,再次看向摄像头的时候,有一种报复性的恶意快感。
雪仍然未停,整座城市都素裹上了一层纯粹的白,遮盖住五光十色的一切,平静地坠入深夜。
他们打车回了江边租的那套房,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好像拉了快进,一下子就跳到了结局。
江暗拉着闻岁的手腕到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冲洗他手心上的红线,低声说:“食指上全是掐痕,你又没做错什么。”
闻岁抵在水盆边沿,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解释:“就是下意识的。”
江暗嗯了一声,拿毛巾擦干他手上的水:“饿吗?闹成那样,估计晚上也没怎么吃。”
“还好,气饱了都。”
闻岁踩着绵软的毛绒拖鞋,转身出去拉开冰箱,拎出几罐啤酒放到阳台上的小桌,“哥,过来喝点儿。”
阳台正对着平静的江水,可以看到对岸的万家灯火,江暗把玻璃门推开了些,让房间内的暖气蔓延出来。
已经过了零点了,对面大屏幕上仍然闪烁着通红的“春快乐”
,但那份热闹好像跟他们没太大的关系。
江暗把两把躺椅拖到一起,按着毛茸茸的脑袋往椅子上靠:“想喝多少,陪你。”
闻岁啧了一声,食指扣着啤酒罐的拉环,往上一提,白色的气泡溢出来不少。
他把罐身捏扁了些,仰头喝了几大口,才含糊不清地感叹说:“还不如呆在这儿跟你吃年夜饭,日子挑得真是时候,以后过年都得有心理阴影了。”
江暗看他这样平静的样子挺难受的,经受了这么一通折腾,跟至亲彻底决裂,他宁愿闻岁又哭又闹,像刚才那样痛哭一场,或者破口大骂都好,偏偏现在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只是时而沉下去的口吻彰显着其实内心并不好受。
以后以后,大概往后的年夜饭都只剩下他们俩了,当初的话一语成谶,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相依为命。
江暗喝了口酒,上次逛市没买着平时习惯的牌子,味道偏苦,回味也涩,并不大好喝。
他手指缓慢地在沾着水汽的瓶身上来回滑动,偏过头说:“岁岁,我是不是做错了。”
错在一开始,就应该把那份喜欢好好藏着,永远不该见光。
就像闻仲青说的,如果他从来没越过那条线,一直只当一个合格的哥哥,也许不会把闻岁逼到一定要在两者之间艰难做出取舍的地步。
闻岁对上他的视线,笑了一声:“当然没有,不用怀疑自己,你什么都没错。”
江暗垂眸,看着远处的江水,视线有些虚焦:“是我把你拽进来的,如果我不开口,你根本不会朝着这个方向想,是不是?”
这种话落入耳朵里,闻岁觉得心疼,他哥总是这样,习惯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明明自己也算是被伤害的其中之一。
他勾出脖颈上的平安符,缓慢地抚摸着上面的金线说:“哥,有时候你可以学着自私一点。喜欢一个人有错吗?没有。让自己高兴有错吗?也没有。没谁会无私到只会把痛苦强加到自己身上,看到自己爱的人可能会跟别人在一起,会难受死的。更何况,我虽然开窍慢,但不是傻,早晚会反应过来的。这一天,来得早来得迟,没有任何区别。”
“你真的长大了。”
江暗点了点头,很轻地笑,“还知道安慰我了。”
闻岁抿了一下唇,尝到嘴唇上残留的酒的苦涩:“总要长大的是不是?但也不需要长太大,懂事就行,毕竟天塌下来有哥哥顶着。不过我为了你放弃了巨额继承权,你是不是该考虑下怎么照顾我下半辈子?”
这话有些蛮横无理,但让江暗就觉得突然松了口气,好像以前那个肆无忌惮的闻岁又稍微回来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