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点点头。这糖还是之前准备给不怨的,还没来得及给它,就一直揣着。在聂子枝变成小孩子模样的时候,他便想起来还有这颗糖。
想来还挺奇的,林序并不是多喜欢小孩子的人,但变成小孩子的聂子枝,他觉得很讨喜。
为了让聂子枝跟上自己,林序还特意放慢了脚步。
冰棺的数量越往中心越少,但冰棺上的禁制也越来越重,甚至冰棺上已经贴上了封条。
往里走冰棺内的少年有些许的变化,不再是千篇一律雌雄莫辨的十三四岁少年了。有些冰棺里的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有些五官则更硬朗,也有更柔和的。
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的肤色都苍白得可怕,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
倏尔,林序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身后的聂子枝也停了下来。
背后是层层的棺材和尸体,身前也是。眼前满是被一线穿心后,漂浮的尸体。尸体已经干瘪了,表面上结了一层薄冰,上面堆着白色的晶粒。但它们的血液依旧源源不断地顺着穿心的线流到地上。
地上刻满了道道的凹线,血液顺着凹线汇到八卦阵的最中心。
那尸体人身鱼尾,鳞片早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成了暗淡的褐色,像是一片片的枯叶。
林序粗略地数了数,这里的鲛人族少说有百来人。至于那冰棺里的尸体,少说有上万具。这里成千上万的,非自然死亡的尸体,怪不得要施加那么麻烦的法阵和禁制。但凡少了任何一道,恐怕早就被人现了。
用鲛人族的尸体和血液当作献祭品,在这海底建了一个巨大的祭坛,来压制冰棺里的尸体和怨气,以及支撑海面上的法阵,以防有人闯进来。
若不是有人把这雾中花的&1dquo;钥匙”放在土地庙那个显眼的位置,这海底也就成了秘密了。
但这成千上万的尸体,究竟是怎么死的?究竟为什么怨气大到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压制?甚至在隔得不近的地方还要修一座土地庙来镇压。
那一具具的尸体,昭示着这海底是一座巨大的坟墓。那一道道的禁制,都昭示着亡者的不甘。
这无声的坟墓看不出亡者的怨气,听不见他们的哀嚎。
林序想起了那个梦,梦中堆满了枯骨的海域,有如诅咒的一道道呢喃。若这冰棺里的尸体会开口,恐怕会和梦中的枯骨一般。
聂子枝扯了扯呆着的林序的衣角,林序侧身与他对视,用眼神询问着。
聂子枝问道:&1dquo;序哥儿有没有现,这里的尸体都是男性,而且没有低于十岁的。”
他指了指一个冰棺里的尸体,林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尸体的手腕处有一道暗灰色的伤痕,只是被衣袍遮挡着,并不明显。
林序眼神沉了沉,这个极度冻伤的伤痕,吴青昱手臂上也有。他是在极北之地受伤的,那这是冰棺里的少年,也和极北之地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
应该说整个海底坟墓都和极北之地脱不了关系。
没想到绕了一圈,又绕回了极北之地。
聂子枝继续说道:&1dquo;这些人是被精挑细选过的,也许外貌和年龄是一个选择标准。但绝不止这一个条件。”
林序赞成他的这个说法。但他有些不解地问道:&1dquo;那用鲛人族的血液献祭有什么深意吗?”
聂子枝道:&1dquo;有。鲛人族擅长幻境,是他们血脉里的传承。他们的血可以用来制作幻境,而冰棺里的尸体之所以没有怨气冲天,一是被冰棺和禁制封住了,二是他们的亡魂深陷幻境里面,并没有感受到实际上的痛苦。”
林序仔细打量着被穿心而过的鲛人族,那穿心的线是白色的,和雪蜘蛛的线如出一辙。
只是这些白线被制成了特别的武器,不仅可以把鲛人族的血液一滴滴从心口处引出来,也可以把尸体的怨气死死地封住。而那些没用的白线就被随意丢弃了。聂子枝凿开的隧道恰好碰到了那些没用的白线。怪不得没在这里面见到雪蜘蛛。
林序走到一个冰棺旁边,里面躺着的少年表情平淡,轮廓柔和,剑眉高挑,挺鼻如峰,没有血色的薄唇棱角分明。
若不是身形看上去是少年,单看脸很难辨出性别。
林序走到问道:&1dquo;他们的亡魂陷在幻境里,有什么方法可以进去吗?”
聂子枝沉吟了片刻,道:&1dquo;有办法,不过那些为亡魂特制的幻境,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林序道:&1dquo;去看看就知道有什么了。”
聂子枝一只手摸在冰棺的边缘上,一道红金色的法阵从他手掌的地方铺开,光芒先是笼罩了聂子枝,后又覆到林序的身上。
在一阵刺眼的光芒中,林序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周围的景象完全换了。
那挥之不去的冷意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慵懒闲适的阳光,轻柔的暖风。眼前是一条小河,河边种着的银杏映在河水里树影婆娑,片片的银杏叶像翩翩蝴蝶般起舞,落到青石板上铺成绚烂的金黄色。
是一幅典雅的初秋画卷模样。
只是这般景色,对于林序来说并不陌生。林序望向一处山头,那里是老道长住的山头。
而这里,是夜郎。gzhbiss
林序看得有些愣,他没想到冰棺里少年的幻境竟然在夜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