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酌收起枪,淡淡道:“为什么你跟尼尔森都那么笃定我一定会死在第二重梦境里?”
岳飏徒劳地:“你是十大监察官之一,你的生命安全比一个s级重要得多,你对目前和平局势的重要性……”
“是吗?”
沈酌打断了他,似乎感觉有点可笑:“原来你刚才那番阻挠完全是出于对和平局势的考虑,一点私心也没有吗?”
远处鸣笛迅迫近,医院大楼下,中心监察处的车一辆辆戛然而止,红蓝车灯此起彼伏。
风从窗外灌进来,扬起了岳飏的头。
“……如果没有私心的话,”
良久他终于低沉地道,“我就不会瞒着所有人,一个人彻夜在这里等你了。”
明明多年来只隔了一层窗户纸,明明是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但亲口承认总是不同的,尤其还在如此艰涩和酸楚的情况下。
“……那你呢?”
岳飏顿了顿,抬头看着沈酌的眼睛:“你为了破解白日梦不惜去死,难道你只是舍己为人,一点私心也没有?”
“——你的私心又是什么,沈酌?”
“那边!”
“从那边上去!”
“包抄所有出入口!”
……
中心区一众追兵的脚步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紧接着冲上顶层,从半坍塌的走廊尽头狂奔而来,紧接着纷纷都惊呆了:“沈、沈监察?”
“岳哥?!”
“你们这是——”
众目睽睽之下,沈酌没有回答岳飏的问题,只转身抓住窗外的绳梯,冷淡道:
“白日梦而已,别跟我死来死去的,不要以己度人。”
在场的中心区监察员都一头雾水,只见半空中直升机立刻拉升,掀起呼啸飓风,迅把沈酌拽向了高空。
“等等——”
然而众监察员还没来得及拔脚扑上去,岳飏一抬手,声音疲惫:“算了。”
他没有解释这满地狼藉的局面是怎么回事,也没力气应付手下的关切和恐慌,更不想去看病床上不知道被抽了多少血的苏寄桥;岳飏向后靠在一堵半塌的墙上,然后顺着墙慢慢滑坐在地,把脸埋在手掌里。
他曾经以为沈酌对傅琛是不同的。
沈酌会对傅琛微笑,会用温情耐心的眼神看傅琛,会在旁人打趣起哄时保持缄默;当时岳飏还可以安慰自己,毕竟傅琛那么出色,毕竟傅琛是s级,他跟沈酌站在一起不说天造地设,也起码是合情合理。
但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沈酌真正对一个人“不同”
原来是这么奋不顾身的模样。
跟是不是s级无关,跟出不出色也无关。哪怕白晟有极大可能性根本救不回来,哪怕他下半辈子当真变成无知无觉的废人,沈酌还是愿意为了他以身涉险,毫不计较、毫无条件。
岳飏无法再欺骗自己,他不是输给了s级的傅琛,而是输给了沈酌。
从第一次相遇开始,他就只敢藏在人群中偷偷凝视,从来不曾让自己真正站在沈酌眼前。
“岳哥,岳哥你受伤了!”
“岳哥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
岳飏嘴角破了一大块皮,看上去有点狼狈。他疲倦地摆摆手,谢绝了惊慌失措要帮他上药的手下,拿出手机打开邮件,手指在屏幕上悬空片刻,还是输入了两行文字:
【目标血清已被shen监察取走】
【我让他取的,是我的责任】
收件人,尼尔森总署长,延后六小时送。
尼尔森作为总署长的权限是很大的,哪怕他的专机还在天上,也足以调动地面力量对沈酌做出阻挠,这延后送的六个小时足够为沈酌争取时间了。
岳飏随便丢掉手机,用力搓了把脸,深深呼了口酸楚的、滚烫的血气。
·
呼一声重响,沈酌爬到绳梯尽头,紧接着被杨小刀一手拉进直升机舱,舱门在身后重重关上了。
“血袋呢?”
沈酌一落座立刻问。
旁边的监察员探身迅帮他扣好安全带,罗振从前排把采血包递过来,沈酌打开看了眼,脸色稍微放松,吩咐:“通知hRg实验室立刻开始做准备。医院那边传来消息没有?”
监察员早已了如指掌:“白先生情况稳定,脑部扫描从昨晚三点起就没再恶化过,虽然没法解释,但大夫说是件好事。”
沈酌没有丝毫感情流露,只简单一颔。
然后他扭头问杨小刀:“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