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早有饮温茶提神的习惯,她沏了壶温热的普洱,放在床头桌上,倒上一盏,随即将他上朝时需要穿的朝服准备好,摆在龙床前的埃榻上,从细节里,仿佛自己宛若他的妻子。
她坐在床沿,出神地看了他一会儿,回想起过往,也回想起他那句并不属于她的‘我爱你’,她摸着他纵使睡着也显得清傲的眉骨无声落了会儿眼泪,便准备离开,脚腕上的铃铛轻轻作响,她便低手将铃铛解了下来,随手塞在他衣衫的内侧口袋里了,她不应该带走属于他的任何物什。
文瑾拿起书和三叉戟便踩着清早里的第一丝朝阳,带着他送给她二十二岁生辰里的伤痛,黯然地离开了皇宫。
左脚跨出宫门,右脚还在宫门里,回看了看绿瓦红砖,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墙壁上还有小时候的涂鸦,涂鸦上有咧着嘴巴笑的傻傻的她和他,而今也随着墙漆斑驳了,他曾说要重粉刷墙壁,也许有一天这些涂鸦也会被漆掩盖吧。
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也没有过不去的人和事,对吧。
属于她的爱着,何时可以变为爱过,她便也解脱,不会再痛了。
第52章这么带劲儿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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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里蒋怀州带重伤来到摄政王府,单膝跪倒在手握长鞭晨练的文广腿边,与父亲禀报道:“儿子办事不利,未能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五千精兵被君上一万铁骑尽数逼回了京城兵营之内!君上已经将淮南南郭周围百里保护在圈内,儿无法坑杀难民。这次任务失败!”
“傅竟敢出兵公然给本王难堪!”
文广连忙将蒋怀州扶起,仔细看了看蒋怀州的伤势,“是谁重伤了你!”
“是君上。”
蒋怀州揖手道:“君上说此次淮南民难,他救定了。若是您再有异议,他会让咱们付出血的代价,儿子身上的伤只是一个警告。义父,儿子看此次不妨退一步,若是硬来,怕是内战在所难免,实在伤财劳民,对咱们也并没有好处!不打仗才是上上策!”
“退一步?!不可能!那小子无视本王的意思,竟将你重伤,无异于打在本王的脸上!若是本王退了一步,那么便是让众臣得到信号,以后他傅景桁凌驾于摄政王之上了!”
文广怒不可遏抽出长剑,一口气杀了几个奴才才平复了心底的怒火,傅景桁越来越强势霸道,他心底开始升起不安,一山不容二虎,广黎国这张龙椅,只能有一个人坐得。
蒋怀州看着地上几个被斩死的奴才,攥紧了手,对无辜丧命的几名奴才心生不忍,“义父!息怒!这几名奴才并无罪过。”
“州儿,为父也是气极了,这几个奴才为父会打点些银子给他们家人的。你放心,义父会给你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材。爹会给你治好伤的。”
文广心疼的看着爱子,又道:“定是你妹妹设法从傅景桁手底下救下你的?”
“是瑾儿救的我。”
蒋怀州忧思道:“义父,我们需要将瑾儿自君上手中尽快撤回。君上已经对瑾儿起疑,瑾儿每日水深火热,如履薄冰!”
“瑾儿那边你不需要担心。”
文广坐在石椅之上,用木枝逗弄着鸟笼子里的画眉鸟,“她已经传了书信给本王,说她已经怀有龙嗣,傅景桁对孩子颇为看重,这对咱们的大计实在是大大的帮助。瑾儿来信说眼下傅景桁准备调用花田、清溪二处粮仓里的粮食给贱民应饥荒。哼,小子以为花田、清溪二处粮仓本王没有人脉。倒是小看了本王!想做个开仓放粮的明君?本王让他明君当个够!迟早让他栽跟头!”
***
龙寝。
傅景桁张开惺忪的眼眸,宿醉使他眼底有不少红迹,额头也牵着作痛。
他习惯性伸手探向身侧,打算将文瑾柔软的身体拥在臂弯,然后触手之处,竟然空无一人。
他倏地惊坐起,枕边已经温凉,没有了文瑾的身影,坐在床沿,支着额头,起床气陡然升了起来,抬手端起手边的茶杯,内里茶水还是温热的,不知为何,心头升起更多的烦躁。
他如有两个自己,一个在依赖着文瑾的温柔体贴,一个在斥责着那个依赖着文瑾的自己,他怒然将茶盏掷落在地。
“老莫!”
“君上。咱家服侍您更衣。”
莫乾进来,帮傅景桁穿着朝服,君上素日依赖瑾主儿,这一时不见就已经闹起脾气来了。
傅景桁看了看被文瑾提前整理好放在埃榻上的朝服,问老莫道:“瑾丫头去给朕煮早餐了?”
“并没有。”
莫乾抬眼睇了下傅景桁,“瑾主儿天不亮已经出宫走了。咱家看瑾主儿走的时候穿得挺单薄的。今儿是她生辰。她走的时候漪澜殿里正欢天喜地准备着出嫁三日回门呢。”
傅景桁紧了紧牙关,没有再问什么,心中怅然若失,不辞而别么。
莫乾想起一事,便询问道:“君上,礼部那边在准备薛贵妃去薛府回门的礼品。这几日薛凝的漪澜殿被您和阿嬷处罚得不轻,恐怕引起薛相与娄老将军不满,您看是否一起陪同她回薛府走动一下,也是让薛家、还有她的外祖娄家那边面子上过得去。”
傅景桁颔,“朕没有时间,你安排几个宫里管事的跟着薛凝一起回去吧。”
“是。”
莫乾又问,“礼品您要过目吗?”
“不必。礼部安排就是了。”
傅景桁整理好衣冠之后,将文瑾的信物珠钗递给莫乾,“这个珠钗你送去给薛凝。二房得到文瑾的珠钗,必然开心,过去罚她的事,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