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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还保持着起身遁走之势的姬无盐冲着古厝讪讪一笑,力图做最后的辩解,“其实……其实你这年纪,让他唤一声大伯,也不是什么问题嘛……”
咬牙,平日里维持地良好的涵养,在遇到这俩祖宗时,通常都会瞬间崩分离析。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后牙槽被咬地嘎吱作响的声音,上前一步,盯着姬无盐,强调,“我并不比你大几岁……他既唤你姐姐,却要唤我大伯,是何道理?”
摸摸鼻子,总觉得心有点儿虚,低着头嗫嚅,“怎么就没几岁了,好歹两个代沟呢。”
古厝是他们这些人里,年纪最大的,平日里行事也沉稳,隐隐有一种长辈的威严,跳脱如子秋,不怕天不怕地连主子都不怕,却单单见了古厝心里怵。可见这六岁也并非虚长。
这些人里,终究只有古厝,能让她产生一种“依赖”
的情绪,就好像有他在,天地塌陷都没有关系——古厝会顶着。
风大雨疾,夜路难行?没关系呀,有古厝。
如今这人来了,才觉得心里头笃定了许多,迎着光的眸子微微眯起,她看着光线里的男人轻笑,“宅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当晓得如何安排。”
曾几何时,面前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眼底总有一股散不去的愁绪。
古厝颔道好,伸手落在她头顶揉了揉,带了些许力道,头毛绒绒地乱着,让她看起来有些憨傻,便少了几分那种格外清醒的理智。
不再令人心疼。
柔了声音同她交代,“这里到底是姑娘家的后院,我若是住在此处总是不合适。这几日我还是住在客栈里的好,若是有事,你让岑砚跑一趟。”
姬无盐点点头,也不在意乱糟糟的脑袋,乖巧应好。
古厝仍有些不放心,小时还好,便是摔跤蹭红了皮都要瘪着嘴哭,待人哄,如今却是被伤地鲜血淋漓都只咬着牙不吭声。说是更坚强了,可从某种角度来说,却又更胆怯懦弱了。
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些,才将晒着的书都翻了翻,才转离开。
古厝走了没多久,若水又来了。
仍抱着琴。
明明方才早膳时似有尴尬,可这姑娘看着心大,忘性也大,笑嘻嘻地凑过来问古厝,诸如,年岁、家住哪里,有无婚配,说话间,红霞一路从眉梢染到了耳后根。
子秋在一旁,已然瞠目结舌。
姬无盐一一“如实”
相告。
“年纪二十又二。”
若水眉头微蹙,有些犹豫,“嗯,母亲曾说,男人年纪大些,会疼人,那……”
“古籍江南越州,父母双亡,后来投奔我外祖母,便留下做我家的家奴。”
眉头蹙地更紧了,“你家不是……”
姬无盐颔,“是,家道中落了,这一屋子的奴才,就剩这么几个了,他不愿走,说是报恩。想来也是无处可去。若是若水姑娘真的瞧上他,倒也是他的福分,在这燕京城中置个宅子,自此也不必再寄人篱下。”
脸色绯红悉数尽退,一时词穷,半晌,指了指院子里还晒着的书,“那那些医术……瞧着很是晦涩难懂,不也是立身之本吗?”
“哦,你说那些呀!”
姬无盐耸耸肩,格外耿直,“他哪懂呀,大字都认不全几个的,那就是我家祖上的,如今宅子卖了,这不,不舍得丢,带过来了,趁着日色正好,晒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