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吗?”
旁边一个大哥瞥见池寂鼻尖冻得红,热心地想让位置给他,池寂谢过笑着摇头。
“我最好还是……不要离火太近。”
他说着侧过脸打了个喷嚏。
一件被火烤的暖烘烘的薄外套压在肩上,不用抬头也知道,薄阎一定又对衣服做了点什么处理。池寂一边鼻子塞住,抱着不想感冒的心思抱紧了外套,耳边是薄阎安宁的声音:“我们也回去吧。”
两人一人拿一个刚从盐粒里扒拉出来的滚烫的蛋,沿着岸边有灯的小路朝住处走。海风迅猛地卷着湿沙擦过衣袍下裸露的小腿,叶片向里缩去,不一会儿又探出来,几下啪啪啪拍掉池寂粘在脚踝的泥沙。
薄阎小腿微凉,他低眸一看,池寂的叶片拍完自己的沙,不忘贴心地扫过他的。见他看过来,还顺势贴过来亲亲热热地蹭了蹭手心,些微地痒。
一直到绕过石林看到聚集区的灯光,轻柔的触感还残留在掌心。
漫步良久,池寂身上逐渐暖和起来,他一路挑那些花纹古怪的大石块走,兴致勃勃地回头说“它们和画册上一模一样”
。
薄阎望着他,池寂转过来的侧颜在月色下朦胧,他笑吟吟的眸子和灵巧的鼻尖却始终生动。
薄阎掌心微微出汗,他向前一步,和池寂站在同一块礁石上,几乎是无自觉地向对方伸出手。
池寂微怔。
薄阎移开眼,却是默不作声把摊平的手掌上下晃了晃,像在讨一件礼物。
池寂想到什么,垂下眸去,海浪拍打过的礁石上,清凉的水不时漫过赤着的脚背。他心思几转,不免有些闷闷,并未看到薄阎颈间慢慢染上的一层焦躁的红。
-您不好就这样子的,有话请直说好吗?不说人家又不知道你想干嘛……
助理都看不下去了。
薄阎觉得有道理,正待一咬牙说出心声之时,空落落的掌心间却突然放上一件东西。
“确实,这个戴着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池寂叹道,“我怎么早没想到呢?喏,还给你,你也赶紧摘下来吧。”
薄阎呆了一呆,立刻斩钉截铁把手往身后一攥:“我不。”
看着池寂眨巴眨巴充满迷惑神情的眸子,薄阎又将手重摊开,不由分说把戒指塞回池寂手心。
“我不是说这个。”
薄阎微微懊恼,“戒指能帮我找到你,收好。”
他顿了顿,想到池寂刚刚毫不犹豫摘下戒指的动作,淡淡苦涩,“……如果怕被误会,就带在身上,不要忘记。”
池寂“啊”
了一声,却显出几分轻松的神色来,慢吞吞低头将戒指重戴回手指上,声调里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细碎愉快:“……既然这样,那我还是戴着,免得丢了嘛。”
薄阎稍稍松了口气,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迎面袭来一层凉意。
海风夹着细碎的水珠喷洒而来,二人俱是下意识侧目看去,心神齐齐一醒。
——换气的蓝鲸浮出水面,于夜空下喷出长长的水柱。
沉沉夜幕里,一头又一头蓝鲸集体跃上海平面,画面壮美,正是旅游册上大肆书写却又遗憾地表示“上一次出现此情景已是五十年前”
的鲸群聚集。莺岛靠近大6架,海底深度早已不足以吸引鲸群活动。
深蓝穹庐下,从远处而来的群鲸像突兀浮现的一座座小岛,细白的水珠雨雾般飘摇,岛上的射灯穿过折射其间,弥漫的雾气中呈现出狭窄的彩虹。
池寂震撼得说不出话,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要是能拍下来就好了……可惜没有带相机。
“哇~运气也太好了吧!”
同是半夜出来溜达的游客巧合地逛到了这里,看到五十年难遇的奇景惊喜不已,忙举起挂在胸前的相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她身边的男友则带着一台更专业的设备,兴奋地立刻架起了简易支架拍摄。
池寂和薄阎并肩站在礁石上,张望着略微出神,腥咸的海风绕过身侧,直到鲸群身影渐渐尽数没入海中,那一片深色的海才恢复宁静,只有群星寂寂。
“我们回去吧。”
池寂仍想着刚刚看见的,薄阎似乎同他一样被美景震慑了心魄,一直紧紧地望着,这才收回视线。
“回去吧。”
薄阎也低声说。
他们的旅行时间匆促,在莺岛只有一天的停留时间,明日清晨就要离开了。
意外地拍下鲸群景象的那对情侣回到酒店,迫不及待地开始处理照片。两人都是小有名气的摄影师,有各自的人气主页,平常的点赞也能达到一两万,这次又赶上五十年未现的绝佳素材,热度很快就升到了前十,引了极大的热议。
几乎与此同时,一架私人飞机降落在度假机场,飞机上只搭乘了一位乘客。他头戴一顶棉质小帽,只有十二岁,是一名虎头虎脑眼神相当纯真的小男孩。
——枫平。
借用了人家的机场,便要过人家的出入安检,枫平走过时,一直平静的机器突兀尖锐鸣叫,引来深夜零星的旅客侧目而视。
但他们远远只能看到被诸多人高马大的保镖密密挡起来的人墙。
这荒郊野岭的机场不比大都市,都是出来玩的,没人想管闲事把命大上,纷纷缩了头权当没看见,匆匆走开了。而那个值班的年轻女性看着安检屏上,小孩全身上下各式危险品的形状和颜色,脸色白的可怕,哆嗦着想踩下报警仪,却不提防冷不丁被自己突然靠近的同事扭断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