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开封,曲府。
曲文海下了差回到府里就见着书房的桌案上放着京城送来的信函,以及一封从山东送来的信件,盖了私章涂了火漆,他拿起看了看就放随手放下。
京城中正三品的刑部左侍郎卢大人已是提了致仕的折子,皇上也已经批复,最近一段时间就会彻底交了差,这刑部左侍郎的位置可是个肥差,京城中又一直有消息传出不论是皇上还是内都有意从十三省按察司提人上去。
他们这些按察使是最有可能被调任进京的,哪怕是平调,进京掌实缺那也算高升。
曲文海心急的拿起黑漆的木盒子,查着上面的封条没见到任何异常这才拆开取出其内的信函。
他的手微微打着颤,他在河南做按察使已有六年,这一次若是再寻不到机会调往京城,怕是直到致仕都再寻不到这样的机会。
外官六十致仕,京官却是可以七十致仕,他现年已是五十有四,这次的机会他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放下手中的信函,曲文海心中的躁动久久无法平复,华盖殿大学士刑部尚书钱大人居然郑重向内提议由他接替刑部左侍郎的位置。
他摊开纸墨,提的手都微微抖,他按捺住激动的心修书一封放回木盒又盖了私章贴上封条,这才将旁边那看来有些单薄的书信打开。
信纸分了两层,他先打开的是一篇文章,不同于余有台看到考卷时的见猎心喜,宦海沉浮多年的他此时早没了要为国家选拔人才的心思,心头微微升起一抹赞赏,文章都没有看完就放到了桌上。
随手又将余有台手书的信纸展开,一行行看下去,面色瞬间变得铁青。
春晖院的正房里,挥退了所有下人,曲文海将信纸直接砸在田氏的身上,“你干的好事!你可知道现在正是调任的关键时期,若这事被人揭出来,咱们这辈子就只能老死在开封府!”
田氏涨红了一张脸,这么多年里曲文海这是第一次让她这么没脸,她强压下涌上来的怒气,将信纸拾起扫了几眼。
“我不过是让他们在平县为伯中守丧,这又何错只有!”
“何错?居丧期间你可是派人给他们送过份例银钱?六月除服,为何不派人将他们接来?”
田氏死死的扯着帕子,自然是因为她不想看到秦氏几人!
“真是妇人之见,翰林家的女儿也不过如此。”
一句不过如此,直接白了田氏的脸,曲文海袖袍一甩:“安排下人明日就去山东将人接来,知道吗?”
田氏心中不知是悲凉还是怒火,一颗心一边似是被炙烤的生疼,另一边又冰冷的直冒寒气,她缓了好几口气这才试探的问着:“您调任在即,不如等咱们到了京城再给他们去消息?”
曲文海目光冰冷的扫着田氏,转身出门丢下一句话:“我才是一家之主。”
面上彻底失了血色,田氏瘫坐在榻上手脚冰凉,许久才换了许嬷嬷进门。
秦氏门前的热闹一直持续到很晚,最终还是她撒了百来个大钱让那些孩子去抢,这才让前来恭贺的街坊邻居离开。
只之后的几日,这热度依旧没有散去,仿似曲清言进的不是廪生,而是直接中了状元。
每日里一群半大的孩子在她耳边嚷嚷着,不是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就是拿她练字的纸团成纸团打打闹闹,她读书彻底受到影响。
听秦氏关了院门,她忙从书房中出来,“娘,您也算寡居,咱们门前不适宜这般人来人往,于您的名节也有影响。”
“影响?什么影响,我行得正坐得端,我儿进了廪生,人家来道贺难不成我还要将人全都赶走不成?”
秦氏眼睛一横,一个眼刀子甩了过来,曲清言顿时败退。
“娘,明年还有科试,再翻年就要下场,我读书练字都恐时间不够,您不要再应承这些街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