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匆匆赶往夜家大宅,她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她越觉得心酸,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沉重。
长长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她每走一步,都有掉头逃跑的冲动。
厅里,夜玉澄坐在沙里,见到小白,朝她招手,她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加快了步子朝他走过去。
她坐在他身边,焦急难安,夜玉澄侧头看了看她的脸颊,满意地说:“嗯,伤疤已经淡了,大姑娘留下疤可就不好看了。”
小白不自觉地摸了摸右脸脸颊,笑笑:“恩,我自愈能力向来强的。”
夜玉澄笑笑:“嗯,好几天都没回来了,还在生老四的气吗?”
小白心里纠结万分,她向来是自尊心极强的人,让她委曲求全地跟人张口借钱,她做不到,她真的张不了口。
她为难地看着夜玉澄,夜玉澄终于察觉出她的异常,问她:“小白,你怎么了?”
小白所有的委屈突然就涌上了心头,颤着嗓音说:“小叔,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向你张口的,可是,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借钱给我?”
夜玉澄担忧地看她:“怎么了?生什么事了?”
小白强忍泪水,捏着手指,嗫嚅道:“我弟弟,他……他生了病,生了重病,住进了医院。”
夜玉澄凛了神色,拍她的背安慰她:“好好好,我借钱给你,你别慌。”
小白含泪笑着看他:“谢谢你小叔,谢谢你,我……我有套房子已经挂牌出售了,一卖出去我就还给你。”
夜玉澄皱了眉:“不用跟小叔算这么清的,小叔有钱。”
小白破涕为笑,一下子就觉得生活又能看得见希望了。
小白回到医院,满怀期待地等待夜玉澄的到来,却只等来了夜玉澄的电话,电话里,他有些含糊其辞,小白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想不明白,那么温暖的小叔怎么能见死不救,怎么能临时变卦,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她捧着一颗慌乱无措的心匆匆赶到夜家,夜墨的房间外边,门虚掩着,她听到了夜家叔侄两的对话。
夜玉澄说:“老四,你为什么不让我借钱给小白?”
夜墨说:“我不过是想去去她的锐气和骄傲。”
小白的心被扎了一下,细细疼痛着……
夜玉澄:“性命攸关的事,你不要做得太绝。”
夜墨:“我自有分寸。”
小白落荒而逃,那样一个生命,那样一个将要流逝的鲜活生命,竟然可以成为他打击她的筹码,世界上怎么能有这样冷漠绝情的人,小白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看似富丽堂皇,实则腐烂枯朽的地方。
小白一路奔跑着,她不敢停下,她怕停下就被生活这头怪兽生吞活剥了,她所剩无几,再也输不起了。
她逃到山脚下,有公交站台,她蹲在地上,剧烈喘息着,她抬眼看,是星辰大海,可她的心却被困在了狭小的玻璃瓶里,无暇顾及外面的光景,只一心想出来透口气,她也觉得累,她觉得好累好累……
小白在地上蹲了很久,想起什么来又给房产中介去了电话,存着期待等着电话被接通……
“喂……”
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小白的喉咙却像是被人掐住了,她不敢说话,不敢问,她太害怕了,害怕绝望的感觉。
“是姜小姐啊……”
小白磕磕巴巴地回应:“嗯,经理,我就是想问一下,我的房子怎么样了?卖出去了吗?”
那头经理叹了口气:“张小姐,卖房子不是卖白菜,没有那么快的呀。”
小白挂了电话,她现此时此刻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只觉得绝望,刻骨铭心的绝望……
懊悔、自责、怨恨、很多情绪一起涌来,她的心好像空了一块,整个人陷入混沌之中,她不过二十一岁,生命这样沉重不该是她承受的,残酷的遭遇几乎要压垮了她的精神和意志力。
那时候杜慧和二叔合伙骗她签字,她却没有任何证据,报了警,警察也拿他们无可奈何,总是她年少无知,上了别有用心的人的当。
市立医院后门那条街,长约一公里,小白来来回回走了几十遍,直走到路上的人都散了,直走到街边的店都关了,她走累了,坐在地上,抬头看路灯,有飞蛾缠绕,小白就这么躺在路边,天空中有亮光闪过,分不清是飞机还是流星……
小白抬眼,看到路灯电线杆上贴着的小广告,无息贷款电话136xx,小白默默记下了号码…
…
翌日,千寰集团,夜墨办公室,夜墨给市立医院的院长去了电话,让他去看一下小庄的病情,下午来他办公室一趟。
夜家是市立医院最大的股东,院长不敢怠慢,立刻亲自去查了一下病患姜小庄的病情,又驱车前往千寰集团。
夜墨的办公室,头花白的院长感受到来自夜家太子爷强大气场的压迫,有些坐立难安。
夜墨摘了眼镜,盯着他看,开门见山问道:“姜小庄,他治愈的概率是多少?”
院长擦了把额头沁出的汗珠,小心翼翼说道:“病人现得有点晚,所以我……我……”
夜墨倏然眯了眼,声音也冷了几分:“我只问你治愈的概率是多少。”
院长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不确定地说:“三……三成的概率。”
夜墨扔了手中的,扯了扯领带,点了支烟,皱眉看着院长:“换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务必治好他。”
院长忙不迭地点头,见太子爷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他赶忙起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太子爷的声音响在身后:“若是你治不好他,你和主治医生就……都退位让贤吧。”
院长心一抖,缓缓回过头去,诚惶诚恐地问道:“夜先生,可以请问一下,那姜小庄是夜先生您的什么人吗?”
这头看去,太子爷的视线集中在电脑屏幕上,那人戴着金丝眼镜,微挑了眼眉,声音里似乎添了些许温度,他说:“嗯,是我的小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