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池语前面说的他弟是神经病,什么神经病生的是什么意思,这骂谁呢?”
“骂他婶吧,不过真捋起来还不一定算得上是他婶,毕竟当年他叔和那女的都没正式结婚,我也不知道他们两家具体有什么矛盾,反正应该是池语爷爷那辈家长间的事了,总之当时闹得惊天动地,连我妈都知道一点,他爷爷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对他弟弟有亏欠,”
“那会儿不准他叔婶两个结婚啊,池语他爷爷你是没见过,那是真的吓人,然后说是年轻的时候就特别独断,因为这个当时池语他叔叔也没办法,搞到最后直接自己,”
说话人做了个掐脖子吐舌头的动作,“你们懂吧,然后那会儿他婶婶已经怀着他弟弟了,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接受不了,直接就崩溃了,就差不多是池语说的…得了精神病了,他婶婶那边也不许女儿再来这边,后来他婶婶生下他弟弟以后,那边就把孩子送过来,池语他弟弟算是他爷爷养大的,”
“我靠,这也太……”
听众一时都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里感想,“他弟弟也怪惨的啊,等于生下来就没爹没妈……”
“那池语还那样,我觉得他有点过分,小时候应该没少欺负他弟弟吧。”
虽然不合时宜,但知情者还是想要站出来就池语欺负池桐这点为池语喊冤,以及打断对方将池桐想象成小白花的脑洞,“这可真的没有,池语欺负不到他弟弟头上,要能欺负到他弟弟头上,他至于像刚才一样听见他弟弟就在外面开始脾气么。
我是没见过他弟,但池语爷爷我真的不想再见第二面……他弟弟是他爷爷亲自带大的,池语那个臭脾气在他弟弟面前也大声不起来……何况他说是哥哥,可也就比他弟弟大一岁而已。”
几人在包厢里将池语在场时绝对不能说的话讲了个透,只是说来说去话题大多时候也只是围绕池语展开。并非他们不想再仔细聊一聊池语那个弟弟,但对于池语那个弟弟知道知晓详情的人实在零星。
最后也仅仅是触摸着边缘得出一个四不像的结论,一件事掰成四瓣说也没了,于是干脆转开到下一个话题。
——
湛蓝的天幕下,纯白色的云与雪在某些视觉角度牵连蔓延,偶尔被高海拔山川上起伏的黑褐色山石阻断,阳光为大地又分出不同亮的色块。
鲜艳的滑雪服在山石之间的白雪上快移动,形成了前后追逐的两处亮点。
寒风簌簌从耳边吹过,度之外还是度,随着每一个跃起,回转,板刃与雪面的冲撞,感官的细节被放大,世界都仿佛被甩在身后。
等池桐终于减停下,姜成意已经快要瘫倒。
他摘下护目镜喘气:“靠,你疯了。”
上周池桐兴飞过来滑雪,姜成意还以为滑雪只是小小的助兴节目,没想到这竟然是主菜。
“明天你还要这么滑,我可不行了啊。”
姜成意跟着池桐一块儿往回走。
好在池桐似乎终于了善心:“明天回国。”
“谢天谢地,我之前搞的那个战队,夏季赛表现也不错,我还答应了回去和队员们一起吃饭,差点以为要回不去了。”
“哎你到底怎么了,真不对劲。”
姜成意并不是真的在问池桐。他和池桐也是十几年交情,深知池桐不想说也不会说。
作为朋友他能做的也就是陪着池桐泄完情绪。
池桐深埋在心中不足与外人说的是自己母亲的死讯。
外人的确对内情知之甚少,所以也不清楚池桐并非是真的在出生后就和自己的生母没有联系。实际上他母亲的病症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人很清醒,几乎和没生病前没两样。
在早几年池桐还年幼时,他的母亲挂念他,甚至想办法跑过来探望过他。对此池家这边并没有进行阻拦,池桐的大伯也就是池语的爸爸还曾经想要借此让池桐生母将他带走。
毕竟从法理上来说孩子跟着生母无可厚非,但其中保藏多少私心外人就不好说了。
池桐那时候还不清楚家庭内部的利益纠葛,但他对于生母的出现总是抱着期待与喜悦的,也非常愿意跟着她离开。他的生母娴静温柔,相较于池家,对年幼的池桐来说就如同黑色牢笼的出口,是他奔向希望的唯一选择。
但是他外祖对池家人恨极,连带着对池桐也没有丁点好感,加上几乎每次他的生母来看过他后都会再次病,外祖家自然是不准他那个自身病症都无法完全控制的母亲再来接触他这个“病源”
。
时间长了,池桐就几近断绝了和自己母亲的相见,连对方的样子都难以一言二语说清楚。他曾经偷偷记下母亲的地址,想要跑去看他,但只是隔着高墙远观的一次,也足够让外祖一家立时舍弃了那处住宅,仿佛在躲避瘟疫。
他是自己父母爱情的结果,但在不被祝福,伤痕累累,最后鱼死网破的惨烈感情里,即便大多数人对此噤声,可池桐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原罪。他自认如此。
后来池桐偶然与母亲再次取得联系,母亲很想知道他的近况,可是这样的沟通不定时也容易被现。三言两语难叙,池桐才将许多生活片段剪辑成视频布在网上,这样维持着与母亲隐秘的联系。
只是而今伴随着他母亲的意外离世,原本藕丝般的牵连也被彻底斩断,再无重连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