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桐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餐盘旁不远就放着崭的花瓶与素雅的花,是满天星,比池桐上次带回来的那一束品相要好看许多。
刘阿姨走上前说:“之前看你带了花回家,我想在楼下也能布置几束花,你的房间我还没有摆,要给你换一束花吗?满天星或者你有其他喜欢的花吗?”
池桐仰头喝完牛奶,他放下杯子抬眸看了一眼餐桌上的满天星,目光无动于衷,但开口十分客气:“谢谢阿姨,楼下你看着办,我房间就不用了。”
刘阿姨有些意外。那束满天星在池桐的书桌上放到了今天,干枯后连落下的叶片与花碎都没有被丢弃。她以为至少池桐对满天星是有偏爱的。
早上以后本市的雨又接接连连下个不住,中午的天就阴得像傍晚。好像雨都知道这是国庆的最后一天,以之作为假期结束的宣告曲。
池桐站在二楼客厅的落地窗前往外看,整个前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还有几株不知年份的果树,据说是他过世很久的奶奶要种的,如今还被花匠小心维护着,每年产出的水果都会被小心摘取下来。
斜风细雨打在锦簇的花团上,伴着微风在园中轻轻摇曳,以嫩绿色的草坪为依托,色彩鲜妍又招摇。但池桐的目光落在其上却并没有流连,他看花与回头看光线沉闷的室内没有区别。
“糟糕的天气,”
黑猫蹲坐在池桐脚边,“无聊的花。”
“有时候我真觉得那束满天星是假的,送花的那个人也是假的。”
黑猫的瞳仁狡黠,“你有这种感觉吗?”
“万一真的是假的怎么办?”
池桐的确有这样的感觉。在想象和现实的边界模糊以后,明知林星真实存在,也会忧恐他失实。
特别是在十多天没有见面以后,失实感尤其浓烈。
车辆加闯过雨阵,一路急驶过路和街,在的边缘压制着车,直至停在林星的学校侧门给林星出微信,池桐的心也没有落到实处。
——
林星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握着伞柄,黑色的折叠伞面够大,却也没料想执伞人会这么不在意它的平衡,使它在左摇右晃间几乎失去了遮蔽风雨的主要功能。
人字拖跨过一个个小小的积水滩,主校区年久不经考验的下水功能每每到下雨天就要被学生骂一次。但这样的积水滩现在也让林星感觉可爱又可亲。
水花伴着他每一下跑跃而往四面绽开,一点都没让林星觉得困扰。
南门距离生活区不算太远,下雨天折损了林星的一半度,又多让他花了一倍的力气。等他终于跑到南门口时也是止不住气喘吁吁。
临了要到校门口了,林星晓得要讲究点形象了,于是放慢脚步改成快走,又把伞正正打好。校外的车没法开进学校,林星绕过校门口的粗大门柱,人还没有完全走到学校外面,脑袋就已经先探了出去,目光在外面的街道上逡巡一圈。
下雨天影响出行,街道上除了车辆外没有多少走动的人。林星还记得上次池桐送自己回来的时候开的那辆车,此时一眼就看见了它。
林星本来是要装一装的,可是双脚违背大脑意愿,又改为快跑往前,直至在车前门处停下来去拉副驾驶的车门,林星的心情都像是开了一朵小花。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小腿上星星点点的黑色小泥点,是在他来时路上无数次毫不在意跨过积水滩的后果。
林星动作一顿,下意识转身往自己身后看了眼,顿时五雷轰顶。不止是小腿,连他外套上都多少有小泥点的痕迹。而且刚才伞也没有打好,他身上几处都沾着水气,脚上的人字拖也湿哒哒的,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干净。
林星出门前完全没有考虑到换件衣服,当下除了外套和人字拖,他还穿着夏天的宽松沙滩裤,整个就是不修边幅的代名词。
更别提他睡了一下午以后,睡眼惺忪困顿微肿的脸。形象不过关,这样脏兮兮上车好像也不礼貌。
林星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内心却陷入了极其两难的境地。
副驾驶的车窗被降了下来,林星看见池桐正看着自己这边,似乎目带疑惑。
“我身上有水,不是很干净。”
林星解释,心中懊恼又窘迫。
他刚才只想到快点跑过来见池桐,都没想着收拾一下自己。
池桐没说话但是意思明确,因为随即副驾的门被从车内打开了。
林星只好打开门钻进去,又把雨伞收起来甩了甩,但伞一被放到地上还是淌出几道水痕。
“没关系的。”
池桐伸手拦住林星想去整理的手,“不用管它。”
两人的指尖在伞面上短暂接触了一瞬,林星感觉浑身酥麻麻的,他到现在还是惊喜的情绪占上风,忍不住要问池桐:“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啊,是顺路吗?”
就算是顺路而已,但主动拐进来看他,这也是很有心的,林星想。
池桐盯着林星的脸,笑着摇摇头:“不是顺路。”
他的视线一点点在林星身上聚焦,将林星收入眼底。失实感也慢慢消散,林星的狼狈与不加修饰是最真实直接的证据。
林星听见不顺路这句话,心里本来是胀满了喜悦的,可又被池桐过分专注的目光盯得虚。
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我脸上是不是不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