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rry的电话是临近午夜的时候打来的。思莱睡了太久毫无困意,正在愁怎么度过这个晚上,屏幕上的「Jeri。」亮起,他愣了好久,紧张兮兮地去接。
“我还以为我忙花了眼,这是谁啊,kings1eyne1o,你终于想起我了?”
“……”
“he11o?s1ey?……说话!”
听着熟悉的声音,回忆从思莱昏沉的脑子里翻滚而出。那些他们肆无忌惮的,吵吵闹闹的岁月,仿佛就在昨天。
他其实从未失去过它们。
思莱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声,“Jerry,你在忙吗?”
“手头有几件衣服在改,忙是忙,跟你讲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你怎么样,还在威尼斯吗?”
“嗯,我年末就毕业了。”
“好啊,回米兰吧。”
“……”
沉默了几秒,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咆哮。
“kings1ey,你他妈!我以为我们的友情就停留在ins评论里了,你躲着我们这么久,终于想明白了吗!!给我度滚回米兰来,不说别的,见一面总是要的!!今年之内我必须见到你,听到了吗?”
印象中的暴躁老哥工作之后更加暴躁,思莱今日第二次被吼得一愣。要说从前他很多骂人的俚语可都是从对方那里学的,他下意识就要对着吼回去,可是舌尖到嗓子到胸膛全都涌上来一股酸甜,几乎让他热泪盈眶。
为了不显得那么没底气,思莱哼了一声,“我就是问候一声,你激动什么啊。你先忙,再说吧,我十二月可能会去。”
再看一眼躺在草稿箱里写完却没出的邮件,思莱挪动手指,光标停在删除键上,在耳边Jerry洪亮的声音中,缓缓点了下去。
随后一周,Lexi没有再怎么打给他查岗,倒是他在米兰那几个朋友开始轮番打来,闲聊完就催他去米兰见面。
这些声音有效地缓解了他的疼痛。
有几次他在噩梦中惊醒,下意识去找阿司匹林,或者晚上一个人对着空旷的房子走神许久,面前不知不觉又空了酒瓶,电话铃声会突然让他从混沌中恢复知觉。
也有人触及到他的病因,问现在有没有交往对象真的是太正常不过的话题。他说有过但是上个月分手了,同样不是什么叫人惊讶的回答。对方让他moveon,他笑了笑说,我已经看开了啊,分手是我提的,我一滴眼泪都没掉过呢。
对方是那个曾经跟他说过“你太悲观了”
的学长。听筒那头默了半晌,又说:
“来重塑你自己吧,思莱。”
可是我就是这样的我啊。
思莱固执地想。
连我最爱的人都没有办法治好我。
他们是分开了。十一月二十二日,分开两个月整,分开的时间已经是他们在一起时间的两倍,可是两倍显然还不够长。
那个人的影子无处不在。
这真的很恐怖。他们在威尼斯认识,以至于威尼斯的海,威尼斯的广场和街巷,还有这栋房子,从沙到卧室,从伞到画纸到医药箱行李箱,全都有他的气息残留。大风刮不走,大雨浇不灭,思莱日复一日的梦境里都有额头上轻而又轻的吻,就如同他们告别时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