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擎宇看出他好像不愿意见到血,连忙先用纸巾擦干净,然后扶他到床边坐下:“你哪里难受?”
纪锦缓缓摇头,靠倒在床边。这段时间积累的疲劳仿佛一夕之间爆了,他形容不出自己哪里难受,因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舒服的。
沈擎宇进卫生间冲洗了一下手上的伤口。现伤得确实有点深,可能需要缝针才行。幸好没有伤到神经,不影响手指的活动。他又回到床边。见纪锦脸色不佳,便用手摸了摸纪锦的额头。手感并不热,他怕摸不准,又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去,最后确定纪锦应该没有烧。
“我很困。”
纪锦轻声说,“让我睡会儿吧。”
沈擎宇默默帮纪锦盖上被子。
没过几分钟,纪锦的呼吸就变得规律而静谧了。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沈擎宇拿出一看,是粟安来的短信。
粟安:“阿锦怎么样了?”
沈擎宇:“他太累了,已经睡下了。”
粟安:“那你的手怎么样了?”
沈擎宇:“可能要去医院缝针。”
粟安:“啊!”
粟安:“那我陪你去吧,我到你们房间门口来。”
沈擎宇本来想说不用,但想到粟安可能是想跟他聊聊,也就没有拒绝。
沈擎宇来到房门口,粟安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沈擎宇问:“我们要是都出去,阿锦醒了想找人怎么办?”
粟安想了想:“如果他自己说他自己很累要睡觉,那他一般会睡很久都叫不醒……我们给他留个纸条吧,让他有事就打我们电话,如果急着用人也可以播我房间的号码,我房间里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可以帮他做事。”
沈擎宇想想他去附近医院缝个针,一个小时差不多就回来了,于是他回屋留了张纸条,就跟粟安一起出去了。
“你的手指是阿锦伤的吧?”
路上粟安问。
沈擎宇默认。
“唉,辛苦你了……”
粟安叹气。
沈擎宇想问粟安知不知道纪锦的病,但从以往的对话来看,他觉得粟安并不知情。如果连粟安都不知道,那肯定是纪锦不想让她知道……
粟安再次道歉:“对不起啊,我真没想到你会受伤。他可能今天实在是太生气了,所以情绪失控了。我相信他不是故意伤害你的。”
沈擎宇平静地回答:“我知道。”
路上的风有点大,粟安拢了拢衣服,双手互插进宽松的袖管里:“其实阿锦这个人真的很纯粹,他好像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音乐上了,所以他在人情世故方面经常吃亏。就因为他不懂人情世故,有些普通朋友时间久了就逐渐疏远了,反倒是那些特别热情、特别会哄他的人跟他关系好。可那些人就是有图谋,才会这么上赶着啊!”
沈擎宇安安静静地听着,目光望着前方不知蔓延到何处的道路。
粟安又气愤又无奈:“萧易杰也好,张雨鸮也好,以前我都提醒过他的,那些人接近他的目的不单纯。尤其是这个圈子里名利的诱惑太大了,红和不红的差距不是几倍,是几十倍甚至几百倍。可是阿锦他不喜欢撒谎,也不会算计别人,他就觉得别人也同样不会骗他,不会算计他。他有时候的想法我真是……不是说他不好,而是不现实。”
沈擎宇问粟安:“你跟阿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那倒没有,我只是他表姐。”
粟安摇头,“小时候每年会见几次,不过他从小在亲戚圈里就很有名,大家都说他是天才,是音乐神童,长得还特别漂亮。只要亲戚聚会,不管他在不在场,他都是大家讨论的话题。”
沈擎宇心想,难怪。粟安其实也没有那么了解纪锦。
过了一会儿,沈擎宇又问:“那阿锦和他家里人关系好吗?”
粟安有些惊讶地看了沈擎宇一眼。她没想到沈擎宇会主动问这么私人的事情。不过她看得出沈擎宇是想更了解纪锦,也觉得他这个人确实可靠。
犹豫了一会儿,她照实说了:“不算很好。怎么说呢,阿锦和我小姨的性格比较像,他才华智商遗传了他妈妈,性格也遗传了他妈妈。但是两个脾气相似的人在一起容易同性相斥。”
这话说得很委婉,其实就是两个个性极强、脾气又冲的人在一起是很难不互相伤害的。
“我小姨夫,也就是阿锦他爸是个著名的学者,在大学里当教授。你猜他研究什么?我估计你肯定猜不到——”
粟安哭笑不得地说,“他是研究佛教历史的。这玩意儿琢磨多了人容易凡脱俗,他整天在朋友圈里分享佛经,家里的事情不爱管。所以阿锦跟他爸妈都不算特别亲。”
沈擎宇沉默。这听起来是个很神奇的家庭。
医院距离酒店不远,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沈擎宇进去缝针,粟安抢着帮他结了医药费,半夜三更排队的人不多,一刻钟左右就处理完出来了。
这一顿折腾下来沈擎宇和粟安也很累了,两人回到酒店,粟安说:“既然阿锦已经睡了我就不去打扰他了。明天早上本来应该七点起床的,我回去跟摄影团队那边协调一下,看看有没有可能往后挪一两个小时,让阿锦多睡会儿。”
沈擎宇点头。
“总之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不用谢我……”
沈擎宇一路上被她再三感谢和道歉,有点不自在。他做的事情并不需要被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