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老白也是个明白人,将一身车技挥到了极致,只一把便调过车头,随即将油门踩到了最底。薛家强抚胸做了两下深呼吸,随后一咬牙,仅凭着两条腿,便向前方的车队追了上去。
不求能赶在娄县长之前进村,只想争分夺秒赶紧给田乡长去个电话。
……
田少武亲自把薛家强送上了车,回到了办公室,抽着烟喝着茶吹着电风扇,把当天的报纸浏览了一遍。
桌上电话响起,田少武摁灭了手中烟蒂,顺便抓起了听筒,但注意力仍旧滞留在党报上一篇关于两案的一则新闻通告上。
电话是县里二老板的秘书彭波打来的。
田少武跟彭波的关系相当密切。想当初,刚参加工作的彭波不懂人情也不晓世故,其青涩性格使得他顶头上司没少在田少武跟前倾倒苦水,时任副乡长的田少武却对彭波青睐有加,只因为这个年轻人写得一手好文章。
正是在田少武的大力举荐下,彭波才有幸调去了县里,且运气爆棚,当年便被从外县调来的娄会俭一眼相中,一跃而成为令无数人眼红的县长大秘。
彭波本性淳朴,懂得感恩,当上县长大秘后可没少帮田少武,这次能顺位晋升乡书记,彭波在其中可没少出力。
电话中,彭波告知田少武,二十分钟前娄县长叫上了武装部和民政局的几位领导出了,应该是临时安排的行程,连他这个大秘都没带,也没告诉他去了哪,还是在他多方打听下,才得知领导的目的地居然是石岗乡。
田少武登时慌了心。
领导唱的是哪一出?
就算是搞微服私访突然袭击也不至于把大秘落在家里呀!
还带上了武装部民政局的几位负责人,难道是……
莫非是……
田少武在脑海中飞快闪过数个可能,但随即又被一一否定,领导的心思本就难猜,像这种非常规操作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彭波似乎感觉到了田少武的紧张,紧接着宽慰了两句,事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糟糕,老板出门的时候,看上去心情相当不错。
但田少武显然不敢掉以轻心,放下电话后,便召开了一个紧急动员会。
从县里到乡里也就半个来小时的车程,彭波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领导已经出了二十分钟,留给乡里的时间非常紧迫,想全面准备已然来不及,能做的无非是把院子打扫干净,把各自办公室整理清洁。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田少武揣着一颗忐忑的心等在了二楼办公室的窗前,政府大院的大门尽收眼底,只要领导的车一出现,他立刻飞奔下楼,既可以造成他并不知道领导行程的假象,又可以保证自己完全来得及为领导拉开车门。
然而,一等,二等,三等,也没等来领导座驾的影子。
办公桌上的电话再次响起。
田少武后退两步,拿起了听筒,但目光始终聚焦在大门那块。
“田乡长,我薛家强啊,我这边有紧急情况要向你汇报,娄县长他,他来岗南村了……”
田少武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轰的一下,整个人完全懵掉。
什么情况?
怎么可能?
那个暴户居然请得动娄县长?
“我已经安排老白去接你了,这边我会想办法尽量拖延一下,田乡长,你别在办公室等老白了,找辆自行车先出门吧,能节省几分钟是几分钟……”
田少武一边答应着,一边用指关节使个劲地敲起了脑门,今天的太阳究竟是打那边出的?娄县长怎么可能给一个暴户村民站台呢?
这不符合体制内的规矩,更不是娄县长的工作风格,即便是那暴户的后台大腿亲自相邀,娄县长也不可能答应出席这样的活动!
可事实却是……娄县长不单亲自到场,还带去了县里武装部民政局的数位领导。
一脸懵逼地挂了电话,田少武并没有着急按照薛家强的建议跟司机老白来个相向而行,赶去岗南村是必须的,但早到几分钟或是晚到几分钟于结果意义上差别并不大。
“真不让人省心啊……”
瘫坐在沙上,田少武点了支香烟,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只有平静下来,才能思考出最正确的应对策略。
关键点还是在于三天后的村委会选举,早知道有今天这个结果,就不应该接下陈苍伟送上来的好处。可要是不接下这份好处,那陈苍伟就不可能安心下来,他安心不下来,就不可能畅快地交出渡口经营权,得不到渡口经营权,赵公博肯定会闹个鸡犬不宁……
这特么……分明是个死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