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兰芝开口,湛露就抢了话,这种小事,也用不着兰芝吩咐。
“这就是。”
李家的农户拿出了犁。
兰芝、祥芝和岩弘离得有些远,身边的随从便把犁略微清洗了一下后拿到了姊弟妹三人跟前来,犁就是很普通的犁,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上面有很多泥土的痕迹,想必是平日里一直在用吧。别说祥芝和岩弘,就是兰芝也是头一回见实物,之前也只是在书里瞧见过。
“你们既然都说这是自家的犁,可有什么证据?”
趁兰芝在查看犁的过程中,湛露继续问。
“庄户人家的农具,都是日日用着的,哪会做什么标记。”
李家农户抢着回答道。
湛露不知如何是好,这种事也是头一回经历,采薇也有些为难,湛露转向兰芝寻求帮助,兰芝只是懒懒的问了句,“王家种的是水田,李家种的旱地?”
“是。”
两家农户应答道。
然后便陷入了沉默,湛露看到祥芝摇了摇手指,应该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湛露就算着急,表面上也只能装作无事,等兰芝开口。庄子上的农户,没什么财产,人口、粮食、农具、牲畜便是全部。
“这犁是王家的,”
这次说话的是兰芝,兰芝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也是立威最快的办法。把中间的过程全部省掉,只说出点和结论,最冒险,最直接,但也最足以让人大吃一惊。
“姑娘不过问了几句,又怎能断言这犁是王家的呢?莫不是······”
兰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家的打断了。
“你敢攀诬姑娘。”
没等李家的把话说完,湛露就恶狠狠的怼了回去,李家的农户吓的不敢说话。
兰芝不屑的笑了笑,收拾你还收拾不了了,“王家种的是水田,李家种的是旱地,犁头生锈的厉害,是长期浸在水中才会导致的,在旱地里长期耕作,犁头不应该是生锈,而应是磨损。”
兰芝三言两语说明缘由,李家农户不敢再多说话,“不自量力。”
“王家,李家上前,在记录上签字,避免日后纷争。”
采薇把笔放下,招呼两家人上前签字,王家欣然前往,李家就有些扭捏了。
“你们的纷争是什么时候的事?庄头怎么说?”
祥芝突然插了一句嘴,小女孩银铃般的声音,让人很难拒绝。
“已经有几日了,庄头不怎么管,这才吵到了姑娘”
王家农户小声的回话,欲言又止,兰芝瞟了眼庄头,庄头正局促的擦着汗,“小的,小的不识字。”
“采薇,念给他听。”
兰芝话音刚落,采薇就将刚才记录的内容念了出来,记录的言简意赅,却面面俱到。
兰芝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王家李家画押结束,湛露高声喊道,“下一个。”
之后,兰芝、祥芝和岩弘姊弟妹三人就生生断了大半天的邻里纠纷,也没什么大事,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个农具、抢只鸡、分棵果树、晒个谷子。在院子里给女使们断官司,出来给农户们断官司,兰芝真的累了。谁说做主子的清闲,清闲个鬼清闲,有着鬼功夫,抄两本诗词,翻两本话本,编些小玩意儿,不比这强?祥芝和岩弘在一旁瞧着,也慢慢开始上手,帮着兰芝处理了几件,祥芝和岩弘虽然年纪小,看东西却很毒,很快就能抓住关窍。时不时也会回头看看兰芝,兰芝只是坐在那里,祥芝和岩弘若有什么没注意到的,才会出手帮忙。
吵吵闹闹了大半天,算是把纠纷处理完了,收获了一大把的案件记录,姊弟妹三人起身回屋,二少奶奶和跟前的女使婆子,还有专门的账房先生,加一起约有小十个人,聚在一起打算盘,算盘珠子打的噼里啪啦响,听得兰芝都有些不寒而栗:二嫂嫂在家查账,也是这番架势吗?
“二嫂嫂,外面的事儿,处理完了,你也歇一会儿吧。”
兰芝给二少奶奶倒了杯茶。
二少奶奶最开始是派人跟了出去的,也是担心兰芝她们应付不来,等王家和李家争犁的事儿了了,二少奶奶听完手下人汇报,便让人都回来了。就这些小事,便是再难缠些,兰芝也完全应付得来,甚至还能指导着祥芝和岩弘来弄。
二少奶奶把账本交给了女使们,拉着兰芝、祥芝和岩弘去了隔壁的屋子里。屋子是提前打扫过的,毕竟是在庄子上,比不得在家里,多少简陋了些。二少奶奶没问外面的情况,而是吩咐女使备些吃食茶水。奔波了一天,大家也都乏了,账目还没核查清楚,一笔账是算,两笔帐也是算,等查清楚了,再慢慢算不迟。
庄子上的吃食自是比不上内宅,几人吃个新鲜,倒是吃的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