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炽热从脊梁爬上来直冲天灵盖,陈树青骤然抬头,被她眼里的真诚烫了一下又一下,他手腕一翻握住她的手心。
她没察觉。
“也许每个人都有过自己是多余的想法吧。反正我有过。”
“不同的是,我可能真的是多余出来的那个。我从一开始就是不被期待的,那个男人不知道我的存在,外婆嫌我是累赘,舅舅觉得丢人,可能只有妈妈对我有期待吧。”
“可我是她一生不幸的源头。”
江溪越的声音隐有哽咽的趋势,手心在收紧,她只好抬头看着雾沉沉的黑夜。
好糟糕的夜,月亮不知所踪,星星消失殆尽。
“如果不是我,她可以继续在舞台上跳舞,可以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好男人,而不是为了带我,放弃了舞蹈演员的工作,为了我嫁了个重利的商人,又为了我离婚,现自己得了癌症,第一想的还是我,去找了她这辈子都不打算找的男人。”
提及江婷,江溪越心里全是愧疚。
“我眼看着他们把那些不好听的,不光彩的标签贴在她的身上,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打架她不喜欢的,理论可我好像真的是私生女,唯有沉默。”
“医生拯救不了她的生命,我挽回不了她的名誉,她就这么一点点在这个烂掉的世界消失了。”
“如果我不存在就好了。”
安慰的话卡在喉头,他说不出一个字,连呼吸都艰涩得很,只得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生怕松手她就消失了。
“我跳了江但没死成,也没有办法回到子宫里用脐带勒死自己。我可能真的不被期待,但我又真的活着,怎么办,那就活着吧。”
“这个破世界,既来之则安之。”
她笑得有些惨淡,脸上两行晶莹。
陈树青抬起手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温热,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阿榆,你是在他们的期待下出生的,你不是多余的,从来都不是,回自己的家没有错的。”
“你不是多余的,我们都不是多余的。”
“如果没人期待自己,那就做自己的观众。”
陈树青心里酸得难受,都这么难过了,为什么还要想办法来安慰我?
他咬紧后牙槽,瞳孔附近的白已然不够纯粹,铺上一层浅浅的红,又延至眼眶,带出一滴泪。
江溪越挣脱他的手张开双臂揽住他的肩膀。
“阿榆,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走脚下的路,眼睛往前看。”
“奶奶一定很爱你,她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女孩的体温是这凉夜里唯一的温暖,他埋进她的肩,无声啜泣。
她很轻地拍着他的肩膀。
泪眼模糊中,江溪越好像看到了去年总是孤立无援的自己。
她真的好需要好需要一个拥抱啊。
她想,现在的他也一样。
厚厚的云层里,钻出了一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