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姜妍,军官板着一张脸,“你是这天工阁的小东家?最近可有看见游方道士?”
顾捕头在军官身后,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往另一只手的袖子里伸去,如此反复两次。
姜妍了然,顾捕头的意思是这位军官贪财,想安然无事要出血,二十两银子最好,不会少到军官不满意,也不会多到军官起异心。。
于是姜妍一边说自己没看见游方的道士,一边从柜台后面提了一包银子,足有二十两,放到了摇椅的旁边的茶几上,说:“军爷辛苦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给军爷喝茶用。”
军官看了眼小布包的体积,估出了银子的数量,满意道:“难得你小小年纪如此懂事,不愧是扎克里都夸过的人。”
听军官提到扎克里,姜妍顿时心惊胆战起来,还好军官没有说下去,而是对顾捕头吩咐道:“你带人去后面看看。”
顾捕头当即领命带着两个衙役去了天工阁的后院。
天工阁的后院一半在地面上,一半架在水面上,架在水面上的木板叫水台。
一般商户都会在木板架设的水台上开个洞,搭个梯子,方便平时下去淘米洗菜洗衣服。
此刻,野道士藏身在水台下面,只要掀开盖板下去走一圈,一切都无所遁形。
不过顾捕头显然没有尽心尽力的意思,他带着两个亲信衙役,在后面随便弄翻几个箩筐、打碎几个粗瓷碗,装模作样地弄出点动静,算查完了。
等上楼搜查的八旗兵从天工阁的二楼下来的时候,顾捕头磨蹭了一会儿去与他们汇合了。
这一群人临走时,姜妍给顾捕头塞了个一两的银角子。
这笔钱不少了,如果给得太多,反而会引起顾捕头的怀疑。
待这群人彻底离开后,姜妍虚脱地坐到了地上,寒冬腊月,后背都湿透了。
如果早知道旗兵会来得这么快,搜查得这么严,说不定她已经把野道士沉河里去了,谁让他好死不死地逃到天工阁来。
他一个人的命vs十几口的命,自然是他的命贱些。
四妮的额头还在流血,姜妍赶紧叫大毛把她带去医馆上药包扎,又马不停蹄地下了水台。
旗兵虽然离开了,但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进行第二轮搜查,所以姜妍决定让野道士逃到别的地方去,是死也要在别的地方死。
她人小心脏小,经不起折腾。
野道士的脸上和腹部都受了刀伤,姜妍把金疮药倒光了才止住血,现在也不好直接往他脸上泼凉水,只有使劲掐他的虎口和人中。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姜妍的努力之下,野道士总算醒了过来,看着姜妍,气若游丝道,“我在哪,你怎么在这。”
姜妍抓紧时间给他解释:“你受了伤逃到了我的店铺,现在你的缉拿令贴满了杭州城,驻防营的旗兵倾巢出动四处搜查你,刚刚有一队旗兵来店里搜查了一遍,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来第二遍,所以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赶紧自谋生路吧,我不送你了。”
一大段话说完,连口气都没歇。
朱慈烺回想了下自己的经历,他回荒废的关公庙栖身的路上,一个老者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
他回到关公庙后,越想越不对,连夜换了住处,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出城门。
哪知这夜杭州将军松奎亲自带着旗兵拿他,掩护他的死士尽皆战死,他也受了重伤,遁入河中,游到一处水台失去了意识。
如今看来,自己竟大难不死,还游到了小小姜这里。
姜妍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威胁道:“你要是不自己走,我把你丢河里了,免得你连累我们十几口人。”
朱慈烺想到,若是自己留在这里被搜到,这小小姜又受不了严刑拷打,必会将域儿牵连进来,便撑着手肘打算坐起来,说:“多谢援手,我这走。”
可他受伤实在太重,又在水里泡了几个时辰,如今头晕脑胀浑身寒,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姜妍不忍心看他这幅模样,怕自己会一个心软让他留下了,干脆扭过了头去,表明自己坚决的态度。
朱慈烺撩开腹部的衣裳,查看了一下伤口,现伤口红肿溃烂,已经有了破伤风的迹象,心知命不久矣,从颈部摘下了半块玉佩,对姜妍道:“我走之后,烦请你将这半块羊脂麒麟佩拿给玄微。”
姜妍回头看了一眼美到晃眼的羊脂玉,狐疑道:“这里面有藏宝头还是前朝秘辛,那些旗兵缉拿你是不是是为了这个玉佩,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把这要命的东西给玄微的。”
朱慈烺都要被姜妍的脑洞打败了,他有气无力道:“半块玉佩能藏什么东西,你只要把这半块玉佩给玄微,告诉他,玉佩的主人已经死了,以后任何人拿任何信物给他都不要相信。他看过之后,是把玉佩碾成粉末也无不可。”
姜妍接过了那半块玉佩,羊脂玉材质的麒麟佩精美的不得了,她忽然想到,古时候的人经常把一块玉佩分成两半,以做信物。
玉佩相合之日,便是相认之时。
难道……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