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掌柜的母亲已经六十多岁了,腿脚不怎么利索,一个不小心摔在了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押送犯人的士兵直接朝她头上甩了一鞭子,这一鞭或许是打到了太阳**上,赵掌柜的母亲当场毙命。
上至十来岁的少年,下至襁褓中的婴儿,都悲声大哭起来。
赵掌柜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伏地痛哭,“儿不孝,儿不孝啊!”
姜妍也跟着哭了起来,眼泪不知不觉淌了满脸,但哭过后,涌出的是深深的恐惧感,甚至连对赵掌柜极其家人的同情都压了下去。
她很怕,不是怕自己会死,而是怕自己的作死行为连累很多很多的人。
她大概猜出了一点野道士的身份,他应该是洪门的重要成员,来杭州执行任务,逃跑时原本是要去天工阁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翰墨轩,却阴差阳错藏到了天工阁。
也幸好是如此,不然他早被抓了。
待押送犯人的八旗兵走远后,李保国恨恨地捶了一下驴车的前梁,“这群王八羔子。”
他家祖上是辽东汉人,在辽东繁衍生息了两百余年,开垦了无数的良田沃土。
建州女真兴起后,几乎把辽东汉人杀了个精光,田产俱被圈占,辽东也成了建州鞑子的“龙兴之地”
,汉人无不仰旗人鼻息。
姜妍也跟在李保国后面骂了几句“王八羔子”
,心里的恐惧感竟奇迹般地冲淡了一些。
蕉园。
学习的好少年玄微正捧着大部头的《资治通鉴》啃,见姜妍眼睛红肿地回来了,忙问她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又有八旗兵去店里闹事了。
毕竟,除了八旗兵找事,几乎没有姜妍不能解决的事情。
姜妍伸出手掌,白嫩嫩的手心里躺着半块莹白纯润的羊脂玉,一看是玉中极品。
玄微呆愣愣地看着姜妍手中的玉佩,从脖子里拽出一根红绳,上面拴着半块同样材质的麒麟佩。
姜妍迫不及待地把两块玉佩相合,只见这两块玉佩严丝合缝,构成了一只完整的麒麟神兽。
古人流行用玉做信物,是因为玉比较贵重,而且每块玉的材质都有些微的不同,难以模仿。羊脂玉更是玉中极品,珍贵无匹,是想作假都找不到材料。
玄微一向是个冷静自持的少年,可这会儿他不淡定了,连声音都有点颤,问姜妍:“这块玉哪来的,是谁给你的,他人在哪?”
姜妍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毕竟野道士让她转告的原话是:
你只要把玉佩交给玄微,告诉他,玉佩的主人已经死了,以后任何人拿任何信物给他都不要相信。此后,把玉佩碾为粉末也无不可。
很明显,野道士不希望玄微卷入到这件事情中来。
但站在姜妍的角度,她不想把玄微蒙在鼓里,她也不能代替玄微做任何决定。
不过在告诉玄微真相之前,她先问了玄微一句:“这个玉佩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当然,如果不能告诉我也可以不说。”
“也没有什么不能说,这是我与父亲相认的信物,”
玄微摩挲了一下玉佩,“师傅说不能告诉旁人,可你不是旁人。”
可你不是旁人。
姜妍顿时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之前所有的担惊受怕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