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凭一身武功当着齐昭等人的面先伤齐晋,再让本就有心坐上那个位置的段南风从齐昭手里抢下那个仿佛触手可及的位置。
齐昭这个时候对段南风的感情混杂着爱与愧疚,根本就不可能不同意。
季霜的每一步棋,几乎都涉及到了段南风,都能跟段南风扯上关系。
段南风感激他,也许了他高官做,但那日段南风还是问了对方,将他好不容易想明白的一切化为一句话。
“哥,我也是你的一颗棋子吗?”
回忆在这里戛然而止,段南风挪了挪坐着的位置,将撑着脑袋的那只手也放在手炉上暖暖,掀了掀眼皮问:“季哥今日进宫是有什么要事吗?”
季霜听见他叫自己季哥时脚步一顿,扯起一个笑来说:“没事就不能看看你?记得那时候你刚生完孩子便被齐晋抓出来了,该是到现在都没将身子养好,哥哥自然不放心。”
提起这个,段南风脸上笑容一僵,低下头去才重绽放笑容,说:“那也是季哥的一步棋,没有季哥的那步棋便没有今日南风坐在这龙椅上。”
季霜走上前伸手摸了摸他怀里的手炉皱皱眉,喊了人进来换一个热乎的手炉后才说:“哥还是想听你喊三哥哥,就像小时候那样。”
小时候的事情,其实段南风已经不记得了。
彻彻底底的不记得,被人抛弃后流浪,又被好心人捡回家,遇上灾年家中死得只剩下他,他又一次开始流浪才遇见齐昭这些事,多半还是季霜讲给他听的。
不过对养父母的记忆还是有的,只是那时候他刚记事没多久便被抛弃,该是将那从前的事都封在了内心深处不再触碰,才会造成后来的他什么都不记得的结果。
他也依稀记得养父母说他刚到的时候话都不说一句,养了大半年还当是捡了个哑巴,后来才知道不是哑巴,只是很不爱跟人说话。
季霜说他是家里最小的一个,说自己是他的三哥,小时候刚会叫人,第一个叫的就是三哥哥。
段南风不记得,他连自己被抛弃都不记得,如何能记得有个三哥。
但段南风不记得也没什么,季霜并没有在意这件事,只是偶尔说话间会聊一些从前的事。
偶尔会说得多些,偶尔呢,就只是这样提上一嘴。
段南风不叫他停,也很少接话,说得多了也是不记得,季霜也识,见段南风对原来的家不感兴,便也只是偶尔提上一嘴提醒段南风他们是兄弟。
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
“既是三哥哥,那前头该是还有两个哥哥,还有爹娘,怎的从未听你说起过?”
从前段南风并不问这些,可今日却是破天荒地接了话,还问了这么些问题。
这几个问题一下将季霜问了愣了一瞬,随后笑出声来,笑得如那日一般带着些微癫狂。
他说:“爹娘早死了,至于那两个哥哥,当年说什么都要将你留在那儿,后来街上瞧见你还牵了狗去咬你。哥哥当年没用救不了你,如今有办法了,自然是将他俩弄残了扔在南边的小岛上,每日有人给他们送吃食好叫他们拖着残缺的身体苟延残喘,却永远都别想逃出去。”
段南风听着这话,有些不敢相信地抬眸去看季霜,正正好撞上他那带着癫狂的眼睛。
对于抛弃自己的父母与大哥二哥,段南风承认自己是没什么感情,从季霜那儿知道自己是被抛弃之后甚至有些怪他们。
可即便段南风如何怪他们,也从未想过残忍地对待他们。
“齐晋……给他个痛快吧。”
从前段南风对季霜的手段并没有一个具体的认知,但听对方说起这话后他猛然想起当初杜泉的死状。
想来这些日子齐晋在大牢里并不好过,虽说没死,但落在季霜手里倒还不如死了。
听到段南风这话,季霜挑了下眉,有些好笑地说:“好弟弟,你是心软了吗?”
段南风定了定神与季霜对视,微微张嘴想了一会,说:“前几日哥哥教我的,斩草要除根,活着就是给他反扑的机会。”
若是以季霜从前的性子,一定会以齐晋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反扑了来反驳段南风,可今日瞧着段南风看自己的神情,季霜的心突然就软了下去,不忍心去拒绝这般看着自己的段南风。
犹豫着应下之后,季霜回味着段南风方才的复杂眼神,从中品出疲惫,品出善良与恐惧,仿佛什么都有。
那些都是听了方才季霜的话才有的复杂情绪。
“还有齐昭,我先前说的话你应该记得,不可以动他后边,前边也不许,与性有关的刑罚通通不可以,也不可以留下永远好不了的创伤,奴印什么的更是不能由别人来刻。我还要用他的,哥哥应该没有将我这些话抛到耳后吧?”
在季霜沉默的时候,段南风又一次开口,这次却是要的齐昭。
齐晋尚且还好说,可段南风要齐昭,季霜却是有些犹豫了。
“你还爱他,所以即便只是报复,也不过只是想让他也痛一痛,对吗?”
季霜深吸一口气,别开眼瞧一瞧别处让自己显得更冷静一些,方才又一次朝段南风看去。
“我说过要颠倒位置便是颠倒位置,送他去上刑从来都不是我的目的。”
段南风避开季霜的目光,看着桌上放着的登基大典章程,淡淡落下一句,“你自己先好好儿给他养养,等登基大典过了我再将他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