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还在枪战,陈晔平到了一个炮兵身旁,天已经朦朦亮,他拿着望远镜朝敌方看去。不是有子弹或炮火炸到旁边,直到太阳升起的时候,火势渐渐停止,那边终于没有了动静。陈晔平趴在那儿起身,头和身上落的泥土落下来,副官帮他拍掉衣服上的土。他们回来后不久,通讯员又拿来一封电报,陈晔平也猜到了是应舒贺的,他看过后,过了一个钟头,副官对他说:&1dquo;车准备好了。”陈晔平拿了件衣服走出来,对他说:&1dquo;我走以后,这边的战事由你指挥。”副官听了吃惊地不知怎么说,道:&1dquo;副司令&he11ip;&he11ip;您这是难为我&he11ip;&he11ip;”陈晔平皱眉道:&1dquo;别拖拖拉拉的,给我好好干。”副官才对他敬礼说:&1dquo;是!”
下午黄昏时分陈晔平到了培关,应舒贺是晚上到的,他们约定好在一家客栈见面。陈晔平准备好了饭菜等他,小二引他们到楼上,应舒贺进门余下的人都到楼下去用饭。陈晔平站起来,应舒贺让他坐下。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式,陈晔平说:&1dquo;我让他们准备了菜,一直等着你来。”应舒贺稍稍点头,拿起筷子在手里说:&1dquo;都是好菜,可是我们时间不多。”陈晔平亦是&1dquo;嗯”了一声。然后他们说起正事。
应舒贺吃完一碗饭,他们两个人都站起来朝门外走去。门一开,他们走下楼,楼下的士兵都已经站好。他们到了外面,应舒贺说:&1dquo;还有前线受伤的士兵,你到了之后去慰问他们。”陈晔平点头道:&1dquo;我都知道。”他们上了各自的车,一个向西一个往东。
夜幕低垂,繁星缀着满空,黄土路上车子的前灯往前照射,陈晔平在路上打了会盹儿,司机看见一辆军用卡车在他们前头,等车子离近点,原来那是运送医药物品的车子,也是往西北方向去的。那辆卡车度慢,他很快就上了前。
卡车一路颠晃,她们二十几个医护在卡车上,又有篷子罩着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锦香撂开篷布,已经是白天了,这么算来她们在车上两天了,已经是第三日了。锦香叹息一口气靠在垫子上,其余还在睡觉的人被久违的白光一照都醒了。玉兰说:&1dquo;到了没有啊?这车颠了两天了,我都快受不了了。别还没到战区,我就倒下了。”剩下的几个人忽然也感觉到身体不适,医护长于是分水和食物给大家。锦香拿了食物,对身边的人说:&1dquo;小钰,给你。”沈丹钰接过食物,一个水壶大家一起用,水壶传到这里,她喝了两口递给下一个。在车后的姐妹把篷布扎起来,于是看见卡车一路向前开,后面的尘土飞扬,她们挤在卡车里都望出去看,任凭车子颠簸。
卡车是深夜抵达的战区,她们下了车,里面一个帐营里躺着都是伤兵,他们躺在草席上,伤了胳膊腿的,有的被炸到残肢断臂,还有伤员被抬进来。医护长走进去帮忙,她们也跟着忙了起来。军中的医生不多,伤员在增加,所以派人从省城的6军医院里叫来她们。这一忙更是忘了时间,她们帮着抬人,还有些是两个兵相扶持走进来的,他们的腿和手都被子弹打了。玉兰负责躺着的伤员,他们都很严重,几乎说不出话来。于是伤的比较轻的就由锦香她们几个人。
凌晨天刚亮,她们轮班吃饭,医护长她们回来后,剩下的人都去吃早饭。她们进去后坐下来,忙了一夜不知有多累,这一坐下后才觉腰酸背疼,一碗碗白米粥端到她们面前,她们就着咸菜吃下去。沈丹钰一碗粥快喝完,锦香从衣服里拿出什么,在桌底下给她。她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玉佩,锦香小声对她说:&1dquo;这个物归原主,我怕给它摔碎了,还是还给你吧。”她犹豫了下,还是拿回来。她们走出去,她问锦香说:&1dquo;你那个手镯是哪里来的?我看它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锦香到:&1dquo;那个呀,是我一个表姐送我的。你要是喜欢,回到城里我把它送你。”
她没回答。她们仍旧救治伤兵,到了中午伤兵也渐渐少了,她们检查那些伤兵的伤情,再给他们换上药。下午终于有喘气的机会,谁知战事又打响了,炮火声震天,她们里边几个女孩子都被吓到了。锦香也是,她平时连打个雷都怕,这时连手中的剪刀都拿不稳,沈丹钰检查完自己这边的伤兵,过去帮她。
傍晚时分,那炮火声消停了。锦香给她递过水壶,她说了声&1dquo;谢谢”,仰头喝水,锦香在她身边抱怨道:&1dquo;昨晚打,今晚也打,到底什么时候完啊?”她忙捂住她的嘴,伤兵躺在地上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外面杂沓的脚步声传来,两个人抬着担架走进来,她们又要干活了。她把水壶放在一边,这次伤的人比昨天的少,但伤得较重。帐子里点着油灯,黑色的影子映在帐上。
伤兵多起来,一个篷帐已经不够,那些当兵的在对面拾掇出一个帐,她们几个人被分到那边。两个当兵的人在门口就喊:&1dquo;快过来个人!”锦香在给一个伤眼的士兵缠绷带,于是回头说:&1dquo;小钰——”沈丹钰正好忙完手头的人跑过去,那些人已经把他翻过身,一个当兵的说:&1dquo;是肩膀。”她取出钳子和剪刀,等到子弹被取出来,那人亦没有吭一声。
她把子弹扔下去,准备包绷带,她跟旁边两个兵说:&1dquo;把他翻过身来。”那两个人照做,她注意到这人肩上的徽章,抬头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躺着的人也露出几分惊讶,全大成神色凝重,他的额头冒着汗,手捂住肩膀,他说:&1dquo;是你&he11ip;&he11ip;”她也怔了怔,点了点头,然后帮他缠伤口。帐子里的火苗摇曳,光线明亮,已经是深夜了。她打了个结,外面又有人进来,她心想又有人来了,所以麻利的剪断绷带。一人在门口问:&1dquo;全参谋长在哪里?”一个兵指了指这里,全大成回头去看,两个兵站到门口,道:&1dquo;副司令。”全大成看见外头的人心虚又带愧疚,于是闭上眼假装昏迷。陈晔平走进来,见到他劈头就骂:&1dquo;不让你来你还来,现在尝到苦头了吧?”全大成纹丝不动,陈晔平走近道:&1dquo;伤哪了?严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