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朴道:“查明此案并非难事,就怕官府中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甚么都问不出来。陛下让臣重新审理此案,臣有一请。”
柴荣问道:“甚么请求?”
王朴道:“案情没有没有查清之前,他们二人皆有嫌疑。臣请严加看管汝州知州,不许他见外人,这样就不能往外传递消息了。”
柴荣颔道:“朕既然要你重新审理此案,怎么办你自己做主。”
王朴见他放权,再无疑虑,道:“来人。”
一名禁卫走了进来,王朴又道:“将汝州知州带往驿站,严加看管,不许他与任何人等见面说话。将人犯押往开封府监牢,本官还要亲自审问。”
那禁卫道:“走罢。”
汝州知州心中虚,道:“陛下,臣秉公断案,冤枉啊。”
柴荣正色道:“是否冤枉,现在言之过早,待查明案情,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下去罢。”
王朴性情火烈,从不拖拖拉拉,当天重新在开封府提审了马遇,并详细记录在案。接着来到驿站,眼见厢房外站着两名配刀禁卫,走了过去,问道:“有没有接近汝州知州?”
一名禁卫指着对面四名差役道:“他们想靠近这里,给咱们驱离了。”
王朴转过身去,招了招手,那四名差役点头哈腰走了过来。王朴问道:“你们都是汝州的差役?”
一名差役答道:“正是,正是,咱们和知州一起押解人犯来的,请问知州怎么给关起来了?”
王朴道:“此案疑点重重,陛下下诏重审,因此严加看管知州。你们的差事完了,都回汝州去罢。”
四名差役口里虽然答应,但是却不移步。王朴重重‘哼’了一声,道:“这是陛下钦点的要案,你们想违抗圣命吗?若再逗留,本官治你等欺君罔上之罪。”
天底下再没有比欺君更大的罪名了,四名差役不敢逗留,匆匆离去。王朴道:“陛下下诏重审此案,此人乃是关键,不许任何人等接近。”
两名禁卫齐声答是。
王朴推门而入,汝州知州正自心急火燎,来回踱步,当下拱手为礼,道:“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王朴淡淡道:“本官王朴,现任权知开封府事。”
汝州知州又行一礼,道:“原来是王府尹,失敬失敬。”
王朴拿出证词,问道:“本官又重审了马遇一遍,这是证词,你要不要看看?”
汝州知州笑道:“王府尹若是觉得方便,请给下官看看。”
王朴道:“没有甚么不方便的。”
说着将证词放到了桌上。汝州一边看一边骂骂咧咧,道:“血口喷人,血口喷人。”
王朴问道:“这是马遇的证词,你有甚么辩解?”
汝州知州神情愤慨,道:“一派胡言,简直就是颠倒黑白。他马遇为了活命,不惜栽赃陷害,简直丧心病狂之极,诬告,这就是诬告。”
顿了一顿,又道:“请王府尹禀告陛下,下官是冤枉的。”
他深谙官场里的门道和手法,心想王朴拿着证词来找自己,除了想捞点好处,还有甚么用意?当下信誓旦旦道:“请王府尹告诉陛下,下官公正廉洁,这是马遇在诬告下官。此番来得匆忙,容当后谢,若是食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摸出两块金锭,又道:“下官眼下只有这点金子,请王府尹收下,日后必当重谢。”
生怕王朴不信,又道:“初次见面,王府尹若是信不过下官,下官现在就写张欠条。数目多少,王府尹尽管开口,五千贯够不够?”
王朴艴然作色,沉声道:“你敢贿赂本官?”
汝州知州以为王朴嫌少,故意装腔作势,装成正人君子,当下伸出一个手指头,道:“一万贯,一万贯。”
盛怒之下,王朴一拍桌子,道:“你太小瞧本官了,莫说一万贯,就是百万贯千万贯,本官也不会动心。”
言罢拂袖而去。
柴茂三人来到柴荣从前的府邸,柴荣十三四岁起就往返于洛阳和江陵之间贩卖茶叶等物,深知处世之艰辛,生平节俭惯了。即位之后,遣散了众人,只留下一名仆人打扫府邸。柴茂三人信步而行,王继恩和牛儿亦步亦趋,紧随其后。柴华道:“这里陈设简单,最多只是些花草树木,远远比不上咱们在洛阳的府邸。”
柴贵应声附和,道:“从前三哥就住在这种地方,说出去只怕没有人会相信。”
柴茂转头问道:“你们是三弟派来服侍咱们的吗?”
王继恩和牛儿对望一眼,王继恩指望牛儿回话,牛儿一样的心思,也指望他回话。柴华怒道:“问你们的话呢,耳朵聋了吗?”
王继恩见牛儿不答,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正是陛下派遣咱们服侍三位皇亲的。”
柴茂道:“我浑身是汗,去烧些热水,服侍我洗澡。”
王继恩闻得此言,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柴茂脸色一沉,道:“这件事很为难,还是皇宫里的规矩大疑惑你们身份尊贵,不能服侍咱们?”
王继恩急忙欠身道:“陛下吩咐,三位皇亲住在这里,无论衣食住行,都要自己动手,没有人服侍。”
柴茂三人面面相觑,半天都回过神来。柴贵道:“你再说一遍。”
王继恩见他面露不悦之色,腰弯的更低,道:“陛下吩咐,三位皇亲要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没有下人服侍。”
柴贵怒极而笑,道:“好啊,咱们在洛阳有人服侍,来到了开封,反倒要自己做饭自己洗衣了。你们是甚么东西,还要咱们做饭给你们吃,给你们洗衣服吗?滚,立刻滚得远远。”
王继恩跪下道:“陛下分派咱们二人陪伴三位皇亲,没有陛下之命,咱们万万不敢擅离职守。”
牛儿见苗头不对,也跟着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