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忽然开口:“怎么?借酒消愁?”
“今年的县试考不上,明年再继续呗,总好过秋闱考不上吧,那玩意儿要三年考一次!”
田泓看向他,满脸苦笑:“这位大人,看您穿着肯定是衣食无忧了,怎会理解我们这些穷书生的难处!”
“重读一年所需要交的束脩,我们这种人家根本拿不出来……”
说到这里,田泓狠狠地抱住脑袋,肩膀稍微颤抖,声音有些嘶哑:“我已经够努力了,我拼命全力去读书,就想着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连第一关都闯不过去。”
萧慎徽脸色紧绷,眼眸漆黑无比,沉声道:“田泓,原本你是有机会参加明年的科举考试的,可现在你没机会了!”
“因为你才是杀害田永富的凶手!”
田泓听到这句话时,颤抖的肩膀微微一怔,缓慢地抬起头,再次问道:“什么?”
萧慎徽面无表情:“你杀了田永富!”
“不可能!”
田泓怒吼了一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没杀他!”
萧慎徽面不改色,转身将那份验尸报告递给他:“你自己看一看就什么都清楚了。”
男人一把扯过那几张纸,拿到面前翻看几眼。
片刻后,田泓的脸色一点点惨白下去,双手颤抖:“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的!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他……”
萧慎徽面容威严,声音低沉犹如地府里的判官:“田永富遇见你时,他刚刚和同乡的人酒足饭饱,在人处于饱腹的状态,若是用力击打腹部,会导致内脏破裂。”
“就算他身上无任何的外伤,但你杀了他却是事实!”
田泓埋头,看着验尸单上写着的那些字,眼前忽然渐渐模糊起来,有一点泪落在纸单上,瞬间将那个死字蕴染开。
“哈哈哈哈……”
他倏而抬起头,一双唇角高高地扬起,从嗓子眼里溢出一连串的苦笑。
笑了许久许久,田泓干哑的声音响起:“时也命也运也,哈哈哈哈……田永富死在我的手里,这辈子赚了!”
萧慎徽挥挥手,吩咐一旁的护卫:“将他带下去,明日辰时三刻本王亲自升堂。”
护卫领命道:“是!”
然后将田泓押了下去。
谢安望着审讯室的门口,好久才收回视线,喃喃道:“这案件就这样结束了?”
“嗯。”
萧慎徽‘嗯’了一声。
谢安第一次收起脸上玩笑的嘴脸,长长叹了一声:“有时候真不知道这查案有什么意义!”
“田永富那么坏的一个人,好吃懒做,又是酒鬼,喝多了就打娘子,心情不好也打娘子,利用同伴的死威逼财,有了点钱就休了娘子……”
“这样的人,我们累死累活地还要为他找凶手?”
谢安冷哼一声,又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到头来,却把一个像田泓这样人,关进大牢……”
萧慎徽颀长挺拔的身躯站在那处,夕阳从墙壁最上方的窗户透进来,橘黄色的光芒落在男人的身上。
将他面容上的冰冷一点点融化。
萧慎徽双手背在身后,忽然沉声开口:“朝廷有律法,才能约束百姓的劣根,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权利去制裁他人,那样又与野兽有什么区别?”
“当善良的人拿起了刀,杀了恶人,那善良的人也是个恶人!虽然有被逼无奈,但终究害得就事论事,还众人一个公道!”
谢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变成了之前那个吊儿郎当的小侯爷。
他敲着肩膀往外走:“忙了好几天,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萧慎徽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着头。
抬腿走到了书案旁边,伸手将桌子上关于田永富案件的公文整理到一起。
当他整理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他答应过林姑娘,要将她想参加科举考试的事情禀告给圣上。
既然现在案子已经破了,那就赶紧将林姑娘的事情解决一下。
想到这儿,萧慎徽绕到书案后方,又重新坐下来,拿起狼毫笔在砚台里蘸了蘸,在文公纸上落笔。
刚写了没几行,已经离开的谢安忽然折回来:“王爷王爷……”
萧慎徽手腕微抖,一颗墨滴刚好落在雪白的纸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