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粟犹豫再三,拿起手机走到阳台上,赴刑场一般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一接通,孙玉芬就用带着浓重方言口音的普通话问:“谁啊?”
林粟浑身一颤,下意识站直了身体,机械地说道:“妈,是我。”
孙玉芬显然愣了下,很快尖声喊道:“林粟?”
“嗯。”
孙玉芬在那头喊了两声“当家的”
,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林粟听到嘈杂的一阵声响,紧接着就听到林永田粗哑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你这个小白眼狼,还知道打电话回来啊?去了市里就不声不响的,我还以为你死半道上了。”
林粟耳朵嗡嗡的,木然地说:“之前一直在军训,晚上还要上课,比较忙。”
“忙?你读个书能忙到哪里去?在我这摆什么一中学生的架子,真要打电话,还抽不出时间?”
“就是就是。”
孙玉芬在一旁附和:“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觉得自己能飞出去……真是养你不如养条狗,狗好歹还懂得感恩。”
林粟不答。
她知道林永田和孙玉芬生气,并不是因为自己没联系家里让他们担心了,而是失联的感觉让他们觉得失去了对她的控制。
林永田和孙玉芬轮番骂了很久,林粟始终沉默不语,她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抬头望着天空。
市里的天空不像山里,如果说她对茶岭还有一丝留恋,那也是对漫天的繁星。
好半晌,林永田和孙玉芬骂累了,歇了一口气。几秒后,林永田问:“那个机器制造公司的老板给你钱了吗?”
林粟闻言立刻回神,神情防备起来。
“给了。”
林粟低声说。
“给你打了多少啊?”
林粟抿唇,没说具体数字,模棱两可道:“交了学费后勉强够吃饭。”
“他一个大老板,给这么少?”
林永田语气怀疑。
林粟垂下眼,冷静地说:“爸,妈,我今天打电话,就是想和你们说,学校要交校服费,我的钱不太够,你们能不能给我转点钱。”
孙玉芬一听,炸毛了,直接囔囔道:“要钱?没门!”
林永田也不客气地说:“当初是那个老板说要资助你上学,我们才让你去市里读书的,你钱不够,就去找你救上来的那个同学,让他爸再给你打点。”
“爸……”
“别喊我,我没钱给你,你要是读不下去就回来采茶……不说了,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