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下毒手
五婶踅摸了一阵,连拿了两样东西似乎都不大顺手,嘴里念念自语地说:“咋都不上手?”
幺婆婆说:“碗柜上搁了根擀面杖,估计那东西上手!”
五婶一听,边借着模糊不清的光线朝放碗柜的地方走边说:“你咋不早说,害我东摸西找了这一阵子,还摸了一手的猫儿屎!”
说话的工夫,五婶已经从碗柜上抽下那根两尺来长的擀面杖,然后又朝幺婆婆吩咐道:“一会儿就按我们商量的做。你去叫她,走在她前面装作去开门的样子,我和七婶跟在她后面。”
她吩咐完了幺婆婆,立刻又说:“哦,对了,把个最最关键的东西给忘了,绳子还没有。”
幺婆婆又说:“鸡圈上有。”
五婶边埋怨幺婆婆边朝灶屋角落的鸡圈走。因为一场鸡瘟,鸡圈里已经没有鸡了,五婶轻车熟路地在乱七八糟的鸡圈上抽了一根长绳子,其间还带下了堆在鸡圈上的杂物,弄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五婶弄出的响动把幺婆婆和七婶的心吓得都快跳出胸腔了。
五婶把绳子一把递到七婶的手上,说:“这个你来拿。”
七婶很机械地接过绳子,浑身都在哆嗦。
三个女人鬼鬼祟祟地打开了灶屋的门,一股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三个女人被激灵得打了一个哆嗦。幺婆婆和七婶的脸和嘴唇这时都是青紫色的,样子战战兢兢。
五婶朝幺婆婆使眼神。
幺婆婆终于迈着尖尖脚朝住着白晓杨的那间屋子走去。
到了窗台下,幺婆婆的声音又尖又细地朝着房间里喊道:“小白,没睡下吧?”
里面的白晓杨应道:“没睡呢。干妈,要走了吗?”
幺婆婆迟疑了半响没有应,却回过头看着五婶和七婶,眼圈突然间就红了,湿润了。
远远站在灶屋门口的五婶朝幺婆婆皱眉,并且着急地打手势。七婶就像打摆子似的哆嗦着,惊恐的眼神空洞而且迷茫
幺婆婆在五婶的怂恿下,声音越加机械生硬地朝房间里的白晓杨
说:“哎,是要去晒坝上集合了。你东西收拾归一了吗?”
白晓杨在里面应道:“收拾好了,我马上出来,干妈。”
三个女人站在阶沿上等着白晓杨,表情古怪紧张。
房间门终于传出嘎吱的开启声,接着又是掩上的嘎吱声。从开门和关门的嘎吱声中可以听出此时的白晓杨从容而且淡定。
她终于挽着一个包裹从房间里走出来,漂亮的脸上平平淡淡的,清纯的眸子里一线清亮的眼神从幺婆婆的脸上滑过,说:“干妈,你是不是冷,你的脸色好难看的。”
脸色青暗的幺婆婆连忙说:“不冷不冷。”
声音却已经干硬得就像从喉咙间咳嗽出的冰碴子!
五婶怕幺婆婆因为紧张露了馅,连忙上前几步朝幺婆婆说:“幺婆婆,赶紧点吧,子恒他们怕是在晒坝上已经等不及了。”
幺婆婆就像木偶似的哦哦着朝闩上的大门口走。白晓杨这时却说:“等一下,我去给干妈多带一件保暖的衣服。”
说着转身又要进屋。五婶却一把拦住白晓杨,说:“不用麻烦了,你幺婆婆她说了不冷的。也就是出去躲一阵子,用不着带太多东西的,麻烦!”
白晓杨盯了五婶一眼,五婶的眼光不敢和白晓杨的眼光对碰,早早地就闪开了。
白晓杨这时才现五婶的手上多了一根落满了灰尘的擀面杖,而站在不远处的七婶的手上提溜着一根绳索。
白晓杨不解地问:“你们手上拿着棍子和绳子做什么?”
五婶说:“一会儿有用。”
说着就用手轻轻推了一把白晓杨。
毫无戒备之心的白晓杨也没有把五婶的话放在心上,在五婶轻轻的推搡下朝大门口走。
幺婆婆已经走在大门口伸手去打开闩门的门闩,而跟在白晓杨后面的五婶这时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擀面杖朝着白晓杨的后脑勺狠狠地敲了下去……
走在前面的白晓杨没有丝毫防备,被五婶敲了个正着,脑子嗡的一声闷响,就像两扇黑漆漆的大门砰的一声被猝不及防地关上了一般,眼前一黑就栽倒在地。
手里提溜着擀面杖的五婶站在当地,看着软绵绵倒在跟前的白晓杨,一时间乱了方寸。白晓杨临倒下去时回头看五婶的那一抹眼神,直是把五婶看得心惊肉跳。那两汪深潭似的眸子里流露出的神情平静而且迷茫,嘴里似乎还嘟哝了一句什么话,然后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听到身后白晓杨的闷哼声,幺婆婆也回过身,当看见已经倒在地上的白晓杨时,幺婆婆僵在当地了,用一双死鱼般灰白的眼珠子盯着五婶,张大着嘴巴,喉咙里咕咕地响着奇怪的声音。
手里捏着绳索的七婶一屁股跌坐在了湿漉漉的地上,手脚冰凉地也呼呼直喘。
天井里出奇地安静,有风从屋脊上轻轻地刮过,在天井里形成一股寒冷的气流,令五婶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
她梦游一般地醒过神,朝跌坐在地上的七婶慌声喊:“七婶,你咋还坐在地上了,赶紧用手里的绳子绑上,一会儿醒转来,我们就控制不住她了。”
七婶嘴里呓语似的说:“五婶,你这是谋杀啊!要偿命的。”
听了七婶的话,五婶心里陡然间一凉,手里的擀面杖不由自主地掉在地上,砸在一块青石板上啪的一声脆响。幺婆婆和七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打了一个激灵。
五婶突然像疯了一般的上去从七婶手里抢过绳索,然后回身用绳索捆绑起了地上的白晓杨。
这时幺婆婆扑通一声跪倒在五婶的跟前,朝五婶哭着哀求道:“五婶啊!这事情做不得啊!我干闺女不是妖精啊!是妖精她早就害死我们全家了。五婶啊!你积积阴德啊!你不要害了我的干闺女啊!她够遭罪的了啊!我求你了,五婶——”
五婶边手脚麻利慌乱地绑着白晓杨,边呼呼直喘地说:“幺婆婆,迟了,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了,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幺婆婆跪着几步扑上去抢五婶手上的绳索,可是已经变成了铁石心肠的五婶一把把幺婆婆推倒在地,继续捆绑着软绵绵躺在地上的白晓杨。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砰砰的激烈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