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伙人跟着庹师在又窄又滑的田埂路上歪歪斜斜地走着。
四周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斑驳地露出土地黑黄的颜色,使冬天的景象显得越加的萧条。而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细小的雪花,估计晚上又是一场大雪。
快到老林子时,眼前的景象令张幺爷也感到诧异和惊奇。
四周的雪都化得稀稀薄薄的了,唯独这老林子的雪没有一点融化的痕迹,厚重的雪白茫茫地铺盖在老林子上,就像是给老林子捂了一床严严实实的棉絮。
张子恒也觉得奇怪,说:“怎么这老林子的雪一点都没有化?真是活见鬼!”
背着鸟铳的喜哥一直紧紧地跟在张子恒的屁股后,说:“四爸,你千万别提鬼啥的,心里都怕着呢。”
张子恒没好气地说:“怕你就回去!”
走在前面的庹师像可以闻见巨蟒的气味似的,鼻子在冷飕飕的空气中不住地嗅着,直直地朝老林子走去。
张幺爷的腿脚很不灵便,跟在最后,趔趔趄趄的气喘吁吁。
张子恒问喜哥身后的一个愣小子:“贵财,你们是在哪儿看见蛇血的印子的?”
贵财说:“在东边。现在雪已经化了,看不见了。”
说话的时候,庹师还真是径自朝东边走。
张子恒就说:“这人倒是神了,鼻子比狗鼻子还灵!”
喜哥小声说:“我怀疑他根本就不是人。”
听了喜哥的话,张子恒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在庹师矮小的背影上停留了一下。
接近老林子时,大伙儿的心情不自禁地收缩起来。庹师也放慢了步子,显得很拘谨。
被皑皑白雪包裹着的老林子里极其寂静,就连雪花打在林子上的声音都能听得非常的清晰……
就在大伙儿屏住气息准备跟着庹师朝老林子摸索着进去的时候,突然,从林子里传
出一阵嘻嘻嘻的诡异笑声。
这笑声尖细刺耳,从寂静的林子里传出来,就像有鬼魂躲在林子的某个隐蔽的角落朝着他们笑似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听见这么诡异的笑声,顿时把所有的人都惊了。跟在张子恒身后的喜哥本就上牙齿磕下牙齿了,乍一听见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脑袋里嗡的一声闷响,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了一般,惊叫了一声:“有鬼啊!”
转身就跑。
另外几个愣小子也是条件反射似的跟在喜哥后面撒腿就跑。
张子恒也是打算撒腿跑的,可是那笑声只嘻嘻嘻地笑了一下就没有了。他总算是稳住了心神,但眼睛却睁得像铜铃似的。
庹师像什么事也没有生似的朝前面走着。庹师是个聋子,他是听不见笑声的。
喜哥和那几个愣小子跑了起码有五十米远才停住脚,一个个站在那儿呼呼直喘粗气,被惊吓过度的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怪异。
落在后面的张幺爷不明白生了什么事情,朝喜哥他们大声喊:“出啥事了?”
喜哥边弯着腰喘气边大声说:“林子里有鬼!在笑!”
张幺爷没好气地说:“大白天的,哪儿来什么鬼?几个没用的东西!还没进去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说着加快了步子。
喜哥却朝张幺爷喊:“幺爷,真的有鬼,别进去。”
张幺爷没理会喜哥,依旧朝林子走去……
庹师走到林子边,停住脚,样子显得越加拘谨,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躲在林子里。
张子恒的心顿时就悬在嗓子眼儿了,有了撒腿开跑的打算。
在林子边一垄没有被积雪掩盖住的荆棘上,果然有几滴血样的痕迹。
庹师俯下身,摘了一根有暗红血迹的荆棘,用舌尖舔了一下……
张子恒现在关心的不是滴在荆棘上的血迹,而是林子里的诡异笑声。他躲在庹师的身后,圆睁着眼睛,竭力朝林子里看去。可是林子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张幺爷边走上来边说:“子恒,现什么没有?”
张子恒没有理会张幺爷,耳朵里就像伸出了爪子似的朝林子里深入。
林子里极其寂静,只有雪花打在林子上面的沙沙声响。
喜哥和那几个愣小子见庹师和张子恒在林子边没有撤下来,又壮起胆子走过来,各个把手上的家什捏得紧紧的,样子既紧张又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