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栀还在想着,便听见庭院里踢踢踏踏的踩水声,她也懒得抬眼皮子,来什么便接什么吧,总是让皇后撒了她的气也就是了。
“见过皇后娘娘。”
“儿臣见过母后。”
“嗯——起来吧。”
草油醒了神,皇后眼里的光更甚了,她命人挪来一把靠椅,又塞了软绵的锦花毯子,扬了扬她那琳琅满枝的手腕,她身旁的人忙将行椅上的六皇子搀扶下来,六皇子的双腿无力的被自己的身子拖着,他眼里怨毒的眼神儿何曾藏起来,就那般直勾勾的剜着青栀,一刻也不曾挪开。
皇后眼里撇过一丝厌恶,又软言对六皇子的母亲昂道
“怡嫔今日穿的但是随意,这些日子眼睛怕都不好使了吧?为这六皇子的事儿你可是拘了好大的怨气呢,如今合懿郡公主就在这里你且问问她,为何如此对待六皇子,总不能……”
她顿了顿端起白玉金盏茶杯刮了刮上面的茶沫子又将杯子摔了出去,黄橙橙的茶汤撒在赤金孔雀羽的绒布打的湿透透的,皇后沉着沉沉的脸对一旁的茹萱说
“你这差事是越当越回去了!这茶水泡起沫子竟端给本宫喝!”
茹萱忙跪着,殿里的丫鬟内侍们更是吓得一水儿的跪了下去,茹萱怯着胆子回到
“皇后娘娘赎罪,奴婢方才去请怡嫔娘娘去了,那盏茶是茹喜砌的。”
皇后闻言坐了回去又收了脸上的怒气,转而柔笑着说
“自然了,妹妹如今是怡嫔了,自然是要本宫身边儿的大宫女儿去请的,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握着绣花针苦熬着的织金小官儿了。”
怡嫔本命齐垂棠,她此刻不敢抬头,福着身,下巴抵在自己那华丽冰凉的衣料上,这连阴雨下着,天气本就冷冽些,可她只觉得此刻脸上火辣辣的灼热,这么些年了,皇后对有皇子的妃嫔基本都是这般,左不过对自己更甚罢了,只因自己无家无业连个为自己撑腰的亲人都没有,这些年活的小心辛苦,只为了自己的子莘能够得了王爷的名头再分府出去,那她便能够喘口气,可没成想自己的皇子如今只能瘫躺在床上。
怡嫔借着腔子里的愤恨抬起头,本是双拳握紧起的勇气,可抬眼对上皇后那双伶俐高高看她的眼睛,心里的气便忙消了一大半,她不敢与皇后起冲突,便扭头瞧了一眼垂跪着的青栀,她膝行向前爬到青栀面前,一把扯过那双本就清瘦的人,青栀被怡嫔这么带着愤恨的拽着,这力道所重就像是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那满腔子的恨里面一样。
“合懿郡公主,本宫知道你身份持重,原也不做他想,在这之前本宫一直以为那只是一场以刺杀为名的意外罢了,倘若没有花赋冒死相告为六皇子讨一个说法儿,本宫至今还在鼓里,合懿郡公主,你当真如此恶毒?”
齐垂棠字字句句如同那污糟的泥水一般扑面泼向青栀,她性子虽寡言,也不愿就此受些无端的指责,青栀跪坐着也未曾用恭顺的言语只冷冷的回着
“臣女当怡嫔娘娘是明白人来的,你我虽同为女子,却不成想怡嫔娘娘却从未为同为女子的你我留一丝丝脸面。”
怡嫔眼底噙泪,双齿紧咬着牙关,话还未说眼底的怯意便漏了几分。
“合懿郡公主,本王确实身份不如几个兄长,可你即便是郡公主既然知道本王有心与你你只需告知本王,本王绝不会纠缠与你的,你又何必——何必——如此行事!既糟践了自己,还将我困于这方寸之间一步也挪不出去。”
苏子辛惯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平日里一把折扇一身青衣,永远那么和风细雨诗意翩翩,此刻脸上落寞悲痛的表情相称的他当真是受尽了青栀的折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