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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心(第1页)

“五皇子留步。”

苏落歌方才走到庭院中,卜游便追了上来,他起先并没有开口问话,而是细细的打量着苏落歌,走近些嗅了嗅,脸上阴沉的表情忽而转了晴,庭院里的山茶花整朵整朵的落下,落在青石圆桌上,有一朵掉落在苏落歌脚边,他蹲下仔细的捡了起来,掸了掸上面的尘灰握在手心里。这时卜游也开口问他

“草民来京都之时一直混迹于各个药铺和医馆,更喜欢无事坐在茶楼里喝喝茶听别人闲聊几句,京都的人都说五皇子是冷面冷心的冷王爷,对人不讲情面,哪怕是皇上也不留情,众多贵女不喜欢偏偏喜欢一个身份地微的女子,并且为之远离京城,可见五皇子为人狂傲更是目中无人,可如今——”

卜游打量他许久说话时也没有平日里的疏离,嘴角倒是添了几分笑意他见五皇子脸色平静便继续开口道

“方才草民为青栀诊脉,只觉得她好似服过什么药物,因而那药物的作用青栀才保的一息尚存,草民是跟着将军和青栀来的,所以日日都会为青栀请脉,前些日子我在她房里闻到若有似无的一股血腥味,我以为是有人要伤害青栀,所以这几日一直守在她附近,直至她进宫前,可那血腥味虽然一直在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今日我又在五皇子身上闻到同样的味道,我认为青栀平日里与五皇子并无过节,所以我大胆问五皇子,为何同一种味道在你和青栀身上同时有?且那种味道草民之前也曾闻到过。”

五皇子没有否认一身的安然雅姿端端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却投有深意的看着卜游,卜游见心中猜想已然验证,便福身稽恭谦的行了礼,原本蹙着的眉头更是紧了几分

“前些日子是草民谬想王爷了,请王爷莫要怪罪,今日您对青栀之恩将军之言,卜游铭记在心,倘若他日有用草民之时,草民定义不容辞!”

苏落歌闻言微舒,嘴角更是有了些许笑意道

“不妨事,本王并不在意那些虚礼。天色快亮还请先生早些看顾青栀,本王今日还要进宫,怕是只有过些日子才能来方府看望,这个你先拿着。”

苏落歌解下腰间的金玉腰牌,上面抒情狂意的写了稷字,卜游接过后他才开口道

“这是本王的牌子,以后方府若有事,便拿着牌子来王府寻本王,本王并未娶正妻所以还会在京都居住。”

说罢苏落歌便一人离开了方府,他走后片刻方千凌也出了方府,他胯身上马将面前的方府深深的印在他的眼里,此行路程漫长还不知何时归还,与平日他出征不同,今日他的心里挂着青栀走的甚不安生。

方千凌骑着马担忧着青栀竟没听见身后有人焦急的追着自己,等他现时已经快要出城,叶观提着衣角尽了此生最快的脚步去追方千凌,那铺满粉面儿的脸上此时早已大汗淋漓,汗珠子顺着鬓角滑落在脸颊两旁,此刻的他倒像是个图花了脸的丑角。

“方将军,方将军。”

叶观觉得自己的胸腔都是火辣辣的疼,上一口气还未吸进来,下一口气就恨不得再接上,就在他快要眼前昏暗的时候方千凌终于停了下来看到了他。

方千凌并未下马,而是拧着眉毫不客气的质问

“本将军一出门便听见有聒噪的声音,本以为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的鸦雀,却不想是叶内侍你?你这般拼命追赶,是怕本将军逃跑不成?”

叶观忙摆手,想要说话,可心腔火辣辣的难受,他扑通的跪在地上,一声高一声低的嘶哑着本就尖细的嗓音,这声音让方千凌皱起了眉头面色更是不悦,叶观见状讪笑掐在了脸上倒是极为滑稽,他忙环顾四周小声厮语道

“误会了,误会了,大将军,是皇上有手信交于你,还望大将军小心拿着。”

方千凌斜楞了一眼叶观,跳下马背冷不丁的用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不着痕迹的从叶观的手心里拿过手信,接过手信后方千凌这才哈哈大笑一声大声的吼着

“你且去告诉皇上,臣去降敌了,臣一定降得住!希望他也降得住!臣再次请皇上顾好臣的女儿!”

说罢捏着手信再次翻身上马,他喝呼着胯下战马众人再次上路。

“驾!”

方千凌的声音如钟将林子里的鸟儿惊的四散而起,他已经连着赶了两天的路,他虽不知疲倦,可马却累的不轻了。方千凌将马勒在一处巨石边儿上,随行的士兵见状一同停了下来,从北荒一直跟着他的武卫将军齐飞便安排着众人休息,方千凌走到那巨石之上,经过前些日子雨水的冲刷月亮都亮了几分,和北荒有些相似了,他在此刻倒是更想念北荒了,方千凌身材挺拔,双目更是炯炯有神,头上带着燕尾长冠,身上披着玄铁铠,所谓将军盔甲战如钢,万里疆场铁打身。方千凌这身铠甲是皇上亲赐这么多年了依旧如新,坚硬的铠甲多少次救他性命,他摸着铠甲上细细的密纹,这都是他征战时几经生死的痕迹。

他抬着头,圆月如盘散着皎洁的光,因着月光盛所以身边的星子便淡了下来,方千凌的手指婆娑着痕迹斑斑的甲,回忆起当年他还是一个百夫长的时日。

那时的他意气风,势必要将自己的护国之心挥到荔枝,所以每次上战场他总是最勇猛最前的那一个,那一年是他做百夫长的最后一年,也是在那年他救下了被流寇拦截的金墨兰,更遇见了当年和他一样一心为辽国百姓的苏君衍,他们三人起先结为异性兄妹,后来又在江湖和苏落歌的母亲相遇,在苏君衍和苏落歌母亲定情的那日,他和金墨兰的感情也开始萌芽,那时苏君衍就站在一块巨石之上,拉着方千凌的手对他说

“你看!这就是整个王城!多恢宏多有气势!本王若有机会一定让辽国所有的地方都和王城一样繁荣!”

就因为这么一句话,他们三人不留余力的帮他助他,一步一步的登上了王位,他也从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做了大将军,辽国第一的武将,金墨兰成了他唯一的夫人,而苏落歌的母亲却死在了她孩子出生的那晚,方千凌记得清楚,那年鹅毛大雪飘了两天两夜,那时的苏君衍已经是帝王,他一方借着方千凌的军功和金家在朝中的势力一步一步从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坐到了太子之位,又借着苏落歌母亲母家的势力,在朝堂之外铲除异己,在三个人的努力下苏君衍才坐到这个帝王之位,可是仅仅登位三年苏落歌的母亲便因着身子孱弱死在了她孩子出生的那一年,也是在那一年方千凌知道苏落歌母亲的身份,知道苏君衍靠着苍穹阁的人杀了不少与他争夺皇位和与他敌对的人,这里不乏他的亲手足。

他记得那年他站在皇上寝殿淋了一夜的雨,皇上赶他走,他不肯,让他进殿避雨他一不肯,就那么淋了一夜,雨水顺着他的将他泡的濡湿,那么冷的夜方千凌冷的周身都在抖,可他还是站着。后来皇上打着伞亲自来问他到底要如何,方千凌只问了皇上一句话,满眼满腔的询问

“皇上是否还记得与臣说的话呢?”

苏君衍指着这高高的皇墙城点了点头,方千凌仰起头任凭雨水怕打在他的脸上,整整一夜他没有再说一句话,早朝时他依旧穿着自己湿漉漉的衣裳。后来白云松渐得皇上宠信,他看不惯白岩松对皇上阿谀奉承的模样,所以屡次和他唱反调,后来慢慢的皇上会替白云松说话,再后来白云松做了丞相,方千凌看着朝堂上威严正座的皇上只觉得陌生,突然他意识到那是皇上而不是当年和他煮酒论天下的苏君衍,他的豪情与满腔的抱负早就已经淹没在这权利的位置之下了,执掌生死大权,一呼百应的是辽国君主。

再后来皇上或许意识到白家势大到他已经控制不了的时候,他和方千凌演了一出戏,成全了方千凌远离朝堂的心,也算是为苏君衍保留了一份能够不把江山落入他人之手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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