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没听到沈霁云的低语声,她将视线看向窗外,有些凉的夜风吹在她脸上,她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话。
“我的死因……”
女鬼这次说话和之前都不同,随着她说出第一个字,有血色的怨念在她身后升腾,窗外的风倏地变大,仿佛有沉重的雾气弥漫在窗外,丝丝缕缕的雾气飘进房中,她在雾中的身影变得模糊,但身上的戾气却穿透灰色的雾将整个房间笼罩。
但凡厉鬼,只要提及自身的死因,都会变得阴冷而扭曲。
女鬼眼中发出血红色的光芒,随着她接下来的话,脸上的皮肤一点点裂开,本来惨白的五官逐渐蒙上一层暗沉的黑灰色。
“我十五岁就从老家出来打工。”
沈霁云想起自己在她记忆中看到的场景,十五岁的小姑娘还没有完全长开,在和家人打过招呼后,满脸青涩,紧张忐忑地踏上未知的土地。
“我去的第一个城市不是帝都,是一个南方的城市,有村里人的介绍,我进到一个厂里工作。”
“在厂里我认识到一个比我大十岁的男人,我跟他一个车间一个班,他对我很好,会早上买饭给我吃,会在休息的时候带我出去玩……很快我们就在一起了。”
沈霁云微微蹙眉,十五岁和二十五岁,这个男人真不要脸。
“在一起没多久,在他的劝说下我们来到了帝都。”
“二十年前,这房子附近有个厂,我跟他在一起不方便住在厂里,就租了这么一个小房子。”
“我跟他在一起三年,在第二年的时候我隐隐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他经常在晚上接到电话,电话那边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沈霁云的脑中浮起他看到的那些画面,下晚班回家的女鬼站在门口听着男人在里面的电话声,听不太清,只能听到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和电话那边隐约传来的女声。
“一连几次,我心里怀疑,就问他是不是家里有老婆。”
“他否认了。”
“他甜言蜜语一哄,再加上我当时年纪小,也就信了。”
“但是后来这种情况还是经常发生,我心里又开始怀疑,于是在第二年过春节的时候,我说要去他家里看看,但是他死活不让我去。这一年我们在争吵中度过。”
“第三年的时候,我对他的怀疑越发严重,在春节将近的时候,我放下狠话,说一定要去他家里看看,如果他家里有老婆孩子,我一定要闹得他全村人都知道。”
“这些年的时间,我有他家的地址,这话我不是说着玩的,而是认真的。他听到我这么说明显慌了,没几天跟我提了分手,向我坦白他早就在老家结婚,出来上班只不过想找个伴,压根没准备把我带回家!”
女鬼说到这,面容扭曲,声音携带着冰冷刺骨的恨意:“他骗我!他一直以来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沈霁云的耳边似乎传来男人的声音:“晶晶,等你年纪到了能领证了我们就结婚吧。”
“晶晶,我今天上班听工友说他过几天请假回老家和他老婆拍婚纱照,晶晶,我们什么时候也去拍?”
“晶晶,我们今天逛街看到那套婚纱真漂亮,等我攒攒钱,就把它买下来送给你!”
从沈霁云的视角中能看到当时的女鬼露出甜甜的笑,看向男人的目光满是爱意。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记忆,在现实中,女鬼的声音在雾中变得朦胧,但声音却越发痛苦:“他凭什么骗我?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骗人之后被发现就用分手来解决问题?我当时当然不愿意,但也不想跟他撕破脸皮,只是偷偷买了去他老家的票,打算把他做的这些好事让全村人都知道!”
“我买完票就答应和他分手,但是在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被他发现了那张车票,那天晚上我们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剧烈争吵,吵到最后他气急败坏用烟灰缸砸在我头上。”
沈霁云看到的画面远比女鬼描述的要凶残,当天晚上,那个男人宛如恶鬼一般,愤怒和恐惧让他眼眶通红,在发现怎么都说服不了晶晶后,他在即将被拆穿的惊惧中恶向胆边生——右手抓住桌子上的烟灰缸,左手薅住晶晶的头发将她推在地上,然后抬起右手用力地砸了下去。
他极为用力,一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一开始晶晶还能呼救,但随着每次砸下四溅的鲜血,她的声音渐渐微弱,直至再没有一丝声响。
男人也力竭地坐在地上,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杀了人!
他手指颤抖的去推晶晶,但是晶晶一动不动,他又将手指放在晶晶的鼻子下面,在发现晶晶没有呼吸后他整个人剧烈的颤抖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男人先是打电话给厂里说自己和晶晶出了点意外,要请假一段时间,然后又浑身发抖的到处找拖把打算把地上的血液拖干净。
中途他还试图将晶晶分尸,但是一地的血让他浑身发软,根本不敢下一步动作。
“最终他打着装修当婚房的名义,将这间房子重修。”
女鬼的视线落在客厅的一面墙上,抬手指了下,“你看,我就被他藏在那儿,墙面不是很宽,为了方便藏尸,他还是把我分尸了,就在那面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