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老摇摇头:“这等好事怎么能轮到我们呢。去年干旱歉收,我去县衙找县令说明情况,想减免些田税,或者等年景好的时候补也可以。结果老朽连县令面都没有见着就被衙役一阵棍棒给轰打出来,儿孙几个瞧不过要跟他们理论,就动了手脚。衙役们就要把他们抓到地牢去。要是他们真的入地牢哪里还有活路,我就让他们跑进山里去避一避。衙役跑到家里把值钱的东西都抢光了。”
说完乡头连连唉声叹气。
领队趴在地上狠狠吐了一口血:“老爹,您怎么不给他们看看你被衙役打断的几根肋骨!他们受我们百姓供养,却个个狗仗人势,动不动就棍棒相加百姓,这天下哪里有王法,他们就是王法。若不是老爹拦着,我非得带上乡亲们冲进县衙杀掉那个县令不可。整日就知道躲在府衙里吟诗作赋,拍夏王的马屁。有事没事到乡间说是劝课农桑,实则搜刮民脂民膏鱼肉百姓。百姓的疾苦他们视而不见。说什么稻田里长着稻子就应该交税,种着大遂的土地就得供养他们!我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听说连蛮族的离川百姓的生活都过得比我们好,若是能逃到离川或许还能有条活路。只是官府不让擅自迁移,不然我非得带着一帮老头投奔离川去。跟蛮族打交道也总比跟这群恶魔打交道强。”
楚梦栖冷冷地看着依然躺在地上领队,示意护卫把他带过来。
护卫心领神会,把抓着领队的衣襟把他拎到楚梦栖跟前跪着。
“你我无冤无仇,那你为何又要抢劫我财物。岂不是你跟他们一样也是恶人?!”
“当好人没有好下场,当恶人还有条活路!恶人也是人,可我们过得跟畜生一样吃草都不吃不饱!”
“刚才你说县令拍夏王马屁是什么意思?”
“天下谁人不知,夏王的母舅是汪氏一族,当朝汪相便是大遂最大的权臣,他们控制着吏部就是掌握着大遂官员黜陟。夏王来川蜀这些年,当地官员都上赶着巴结,希望能挣个好前程。巴结是需要成本的,这些成本摊派最后又摊派到我们头上。听说夏王的王府修得跟皇宫一样华丽宽敞,这些都是百姓累累白骨堆砌而成的!”
乡头打断领队的话:“这样的话休得乱说!夏王离我们这么远,怎么能把这些事牵扯到他头上!”
“老爹,我说实话而已。自从夏王来川蜀,我们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楚梦栖不想听他们牵扯夏王:“你们这里离蓉城还有多远?”
乡头想了想:“四五百里吧。”
“离蓉城这么远的地方都如此,岂不是越靠近蓉城情况越是糟糕?”
领队道:“那也未必。夏王不知民间疾苦,官员欺上瞒下,越是靠近蓉城的地方反而一片祥和。倒是我们这种边远之地夏王看不见,那些官吏才能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
“我给你们一条明路,天亮以后各归各家,好好侍弄庄稼多得几斗粮食比什么都强。如果你们不听劝,那休怪我无情。你们是信自己的骨头硬还是他们手中的刀硬。左蒙,去把赵大夫叫来,给乡老看看伤。”
乡老愁容:“可是官府要来抓人怎么办?”
楚梦栖站起来,望着天边隐约的亮色:“阿大明天跟我去蓉城,官府要抓就让他们去夏王府要人。”
说完目光落到阿大身上,“可还走得动?”
阿大道:“那么远的地方,吃得饱就走得动。”
楚梦栖点点头:“把粮食分他们一些,让他们饱饱吃上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