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翎本就在军营里长大,上马舞枪,下马使剑,身手矫健。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消失不见。
平南侯夫人笑着看她离开,满心欢喜:自己的女儿长大啦,要嫁为人妇,还是天子家妇。
整个侯府都闹哄哄的,高翎只能在祠堂这边找到清净之地。
即使是祠堂,现在挂着红灯笼,供着红烛。这是在替她祈福,希望逝去的先人保佑她婚后生活美满幸福。
高翎静静地走进祠堂,现蒲团上还背影笔挺地跪着一个人,除了兄长高无忧别无他人。
平南侯有四子,前三个都战死成了案台上冰冷漆黑的牌位。而跪在灵牌前的那一个,因在校场上保护五皇子摔下马腿脚也落下残疾无法再骑马练武。
“兄长。”
高翎轻手轻脚地走到兄长旁边蒲团上跪下,对着祖先与兄长恭恭敬敬地磕头。
“五娘,明天你就要出嫁。不在屋子里好待着,到祠堂来做什么?”
兄长的声音依旧温和。
高翎没有回答,一脸天真地反问:“那兄长此刻在这里做什么?”
高无忧看着眉眼都被幸福浸泡温柔的五妹,眉眼怜爱温柔:“明天你就要嫁人,为兄自然是来替你向先人们祈福的。我们兄妹五人,现在只留下你我二人。如果兄长们看到你穿上嫁人的动人模样,也会很高兴。当初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终于有一天也在为人妇为人妻了。”
高翎知道自己能够嫁入皇家,少不了兄长们战场拼杀的功劳。
自己与五皇子的婚事有两情相悦,也有皇帝对高家三子死一子残的弥补。
北都多少名门淑女都巴望着成为皇子妃,飞上高枝当凤凰,光耀门楣,连带着荫护家族。
尤其是眼下五皇子是板上钉钉的太子,未来的九五之尊。能够坐在他身边的女人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更是荣耀无比。
高翎看着兄长们的牌位,又重重地磕头。自己荣耀之路未必不是他们以血肉铺就,想想就觉得心如刀绞。
“我宁愿不做这五皇子妃,也希望兄长们守在我们身边。一家人其乐融融,多好。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们皇家才有好男儿,军中哪个男儿不是顶天立地的……”
高无忧打断她,语重心长叮嘱:“大婚在即,翎儿可不能说这样的胡话。明日就为人妻,说话还这么没大没小的。在皇家一定要注意祸从口出,言行都要慎重。多行礼,少说话。”
高翎讪讪,也觉得自己刚才失言。
高无忧叹气道:“如果有别的路可以选,谁又愿意把一家子荣辱都系在女儿身上。阿爹年迈,浑身都是战场上留下的伤痛,已不能再上战场。阿娘又体弱多病,不能再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而我腿有残疾,已赶不上三位兄长的神武,做不了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无法像阿爹一样建功立业。读书又不及那些士子聪慧,又不精通官场之道放下颜面去献媚。注定这辈子可能混个闲职,只盼望能顺利袭爵,能让阿爹阿娘晚年过得好。翎儿若是以后能登高位,平南侯府的荣耀便可以维系下去……只是深宫之中,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爬得越高摔得越重。好在五皇子对你是真情实意,少年夫妻,想来他也会护着你的。”
说到最后,高无忧语气温柔不少。
这是他们唯一的小妹妹,全家人的掌上明珠,从小受尽宠爱,养成天真活泼的性格。
高翎看着一贯心高气傲的兄长竟说出这些气馁的话来,心中不知有多么自责。
高家男儿本众多,现在只能靠她一女子维系。
心情便有些沉重:“翎儿谨记兄长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