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对黄家仁秉性的熟知,他这个人吃硬不吃软,人家越是可怜,越是哀求他,反而会让他产生更想欺负的念头。因此,刘瑰真这么做,可是正中了黄家仁的下怀,她一显出弱势来,黄家仁更加坚定地相信,刘瑰真肯定是偷了钢筋,不然为什么求他呢?
“你这个死丫头,黄经理为人宽厚大度,肯定不会和我们计较的。这你话怎么这么说?还不向黄经理道歉?”
没想到,刘瑰真一听赵斐这么强硬的态度,不由地急了,眼红脸白地赶紧当着黄家仁的面训斥了一顿女儿。
她是生怕黄家仁被激怒,搞得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所以也顾不上女儿是维护自己,先骂了自己人安抚了黄家仁再说。
赵斐一阵气结,一口闷气堵在胸口。自家内部阵营没有铁板一块,如何一致对外?而且,还当着黄家仁的面来这一出,不是让他看破手脚?
“哈,有意思!”
果然,黄家仁见场面展到这种地步,不由心中更加笃定,这个少女胆子这么大,刚才一阵反驳,他还差点信了她的话,还好这个老女人自己作死,跳出来求饶。
不过,这种情况正如赵斐料想的,反而激起了他站到刘瑰真头上踩她一脚的乐趣:
“没什么好说的了,诸位,你们听她的口气,明明就是偷了钢筋,现在心虚了。没有偷钢筋的话,她会求饶吗?”
黄家仁话一出口,农场周围几个围在边上看热闹的四邻,顿时交头接耳一阵议论:
“真是没想到,刘瑰真竟然是个小偷啊!”
“那钢筋可是值不少钱呢,如果抓到派出所,怕是要判刑!”
刘裕至听到这句话,慢慢从人群中挤出去,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
刘瑰真其实并不笨,只是方才慌不择路,这才倒骂了自己的女儿。不过,听黄家仁步步紧逼的口气,她立即明白过来,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着急无措之下,她只能眼巴巴地将求助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女儿赵斐。
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赵斐心里叹息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只有被逼到这个份上了,母亲才会想到自己人。
“什么事,什么事,谁在这里聚众闹事!”
人群外,响起一个严肃冷峻的男声。
赵斐心中一喜,是农场治保科科长吴平凡到了。刚才她就叫妹妹赵兰去找爸爸了,没想到,吴平凡这么仗义,也赶来了。
看到治保科长来了,人群“唰”
地让出了一条路,让一脸严肃、表现得公事公办的吴平凡还有跟在他背后的赵民生进来了。
赵民生一看现场的情况,不由地一阵难堪,眉毛不知不觉跳动了一下。
赵兰一路小跑,小脸红扑扑的,她看到姐姐向她竖起了大拇指,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看眼前的情形,她及时把吴叔和爸爸叫来,可是帮姐姐解了大围呢!原来,我也可以对家人挥一点作用。赵兰心里,开始浮现出一丝自信和成就感。
吴平凡和赵民生一样,都穿着无领章的绿军装,吴平凡崩着脸摆出的那派头,一看就是公家人的脸。
黄家仁虽然被称作经理,其实也就是个包工头,此时他的事业才刚起步,根基未稳,看到公家人,心里还是有几分胆怯,但想着自己占着理,又不能在手下工人面前露了怯,于是便硬着头皮道:
“这个女的在我工地上做工,偷了钢筋,值两百多块呢!”
“偷你的钢筋?你有什么证据?”
赵民生事关自家人,不好出头露面,吴平凡处理这种纠纷,也颇有经验。
虽然他只是个治保科长,但是由于农场直接隶属于省侨联管理,行政级别上,农场和行政级别,比起县一级来,只是降了半级。
也就是说,农场的场长,相当于副县长,副处级。而他这个治保科长,别看手下只有不多的几个兵,但行政级别上也是副科级,俗称副局长。
吴平凡此刻开始展现出了副局长的风范,他看出了黄家仁显露出的不够自信。这也可以理解,黄坑镇的居民们在闯入农场地盘前,并没有事先经过治保科的批准,这无疑是对农场的不尊重。
无论是从与同事的合作关系出,还是从农场治保科维护农场尊严的角度出,吴平凡都必须支持赵民生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