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传言七日凌晨,宫墙之内好像生了一场剧烈的动荡,相传皇帝大雷霆,好像除了皇后殡天那一日,他已经很久没有动过这般大的气了。
至于当日真正生了什么,没有人知晓,只知道之后太子被软禁在了东宫,而宣威大将军许元武,却是被直接关进了死牢。
九月七日这一天,天色尚还刚蒙蒙亮,却一切都好似已经尘埃落定。
但是可以想象,等到天色大明,长安城苏醒的那一刻,整个朝野,会生多么剧烈的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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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论之后时局如何,对于此时此刻的谢凌与来说,都没多余的精力去思索了。
此时他正骑在马上,马不停蹄,周围景色飞略过,路旁的人甚至只能看见一道残影,可他却还是一再地抽动着马鞭,紧紧地盯着前方的路。
转了个弯,前方便出现了一条岔路口,谢凌与甚至还能清晰记起那日分别的场景,他朝左,那人朝右,两条路都绵延着向前延伸,让人望不见尽头。
秋日的阳光,哪怕是正午时分也向来不算浓烈,可今日的却很是耀眼,暴雨下了一夜,路上尽是泥泞,马蹄落入泥坑,泥点便溅在了他的衣袍下摆。
他设想过那么多种结局,可却从未想过,最后竟是这般的结果。
已经到了正午,细碎的阳光洒了满地,谢凌与却觉得浑身冰凉,就和天色刚亮时,他跨出房门时一模一样。
那时的他刚出了门,一直看守在凌安苑周围的兵士便全包围了上来,应该是念在毕竟还不是证据确凿的“囚犯”
,因此并未押送,只是紧紧地围绕在周围。
他脑中设想过无数个结局,可大多都让人绝望,却万万没有想过看见的会是这样的画面。
只见正庭之内中央正立着的,不是太子,更不是许元武。
而赫然便是当朝天子——景仁帝,而他周围,满院仆从侍卫跪了一地,口中高呼“吾皇万岁”
,最前面的,便是自己的父亲母亲。
距离早上父亲离开,也已经过了差不多八九个时辰,父亲仍穿着昨日早晨上朝时的金紫正袍,衣袍很是褶皱,眉眼之间的疲惫之色也遮挡不住,不过好在精气神还在。
不论之后事情会如何,谢凌与也没有时间思考,可他立在那里,终于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而后呢?
谢凌与看着前方的目光深远,手紧紧地握着缰绳,他脑中一片混沌,那之后的一切画面,便都像是蒙在了雾里。
透着雾气,他看不清景仁帝依旧威严肃穆却又满是虚假伪善的脸,也记不得他又说了什么,可他身旁太监的嗓音却尖细刺耳,高亢地近乎破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宣威大将军许元武,违逆君常,大逆不道,与北狄相勾结,妄图谋反,更是信誓旦旦,污蔑朝廷清白之臣,现真相大白,如此逆臣贼子,当按朝廷律法,移交大理寺,当依律惩处,以儆效尤。
钦此。”
谢凌与握着缰绳的手越用力,指节近乎青白。
真真是可笑至极。
景仁帝又说了许多话,甚至提起了远在清泉寺的贺摇清,却是单单决口不提太子,只最后随意提了一句,太子因“办事不利”
,所以在东宫禁足三月,以静清思。
景仁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就是要所有人都不再深究,快了结此事。
可这事情难道果真就如此简单吗?就如表面上的那样,只是许元武与北狄勾结,污蔑朝之重臣,最后因在北狄暗桩伪装的当铺里找到了揭他物证,最终“真相大白”
吗?
再者说这物证,仅仅是一块印着“许”
字的玉佩?
谢凌与绝不认同,这事情的真相,也绝不可能如此这般简单。
往后什么“朕早知你们不可能谋反,可此罪牵扯太大,不容大意,亦不得不查,昨日苦了你们了”
之类的废话他也只觉得讽刺。
皇帝走后,他与父亲在房里陪了母亲很长时间,又在书房说了好长一段时间话,最后道了别,便准备回自己的别苑。
他本觉得自己很是理智,可越走进凌安苑,却越感觉头痛欲裂,只觉得万千思绪接踵而来,铺天盖地快要把他淹没,也什么都不想再想下去。
他什么不想,却非要亲眼见到那个人不可。
于是只快地给府里交代了一声,牵了马便往清泉寺的方向飞驰而去。
谢凌与感觉这条路从来也没有这么漫长,只觉得过了好长时间,才终于到了清泉寺的山脚下。
他从马上下来,抬脚便往山上跑去。
第47章近乎灼目
谢凌与只觉得整个世界好似都归于虚无了,万物从他身旁略过,可他却分明什么也看不见,满眼满心都那么只有一个念头。
最后喘着粗气,终于停在了贺摇清住着的禅房前,可能是跑的太急了,勉强将咳嗽压抑在喉咙深处,最后便成了几声闷闷的响。
谢凌与看着禅房的门,伸出手去,又停顿在了半空,过了良久,却又颤抖着将手收了回来。
他一路上那般急切,可现在就站在禅房门口,一门之隔的便是他朝朝暮暮想要见的那个人,却突然不知道要该如何是好。
却未曾想到还没等他伸手去敲,禅房的门突然便自己打开了。
他愣了一霎,然后抬眸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