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妃娇柔抚胸,迎着泪光闪闪犹如汪汪春潮,道:“四郡王是好,也不及五皇子,五皇子从前可是得孝顺皇后抚养,论聪慧伶俐不输四郡王。”
乾坤揽过宁妃柔细的腰骨,齿上带着狡黠之笑,道:“好!依你说我该如何宠幸五皇子?是封为郡王?还是封为亲王?”
宁妃面色旖旎,却十分做作,便笑着推了推乾坤的手,道:“皇上就是偏心,大皇子那个不孝孩子只因救了一次圣驾,便拨为郡王,五皇子也救了驾,皇上不仅没安抚诰赏,也没封王授爵,可怜奴才母子娘家无人,不能在朝上效力。”
乾坤陡然一惊,脸色微微白,便咳嗽了一声,道:“好了,青天白日的说这些话做什么?五皇子还小,没有封郡自是没有封郡的道理,从古至今,加官授爵都是依靠军功政赏,功绩德喜贡,有一样即可册封郡王,不是皇父的怜惜悯爱!”
宁妃端了端头上孔雀枝珐琅金彩蜻蜓簪鬓,眼眸娇怯荡漾着一波碧江涟漪,道:“奴才知罪,奴才虽然育下二子,到底不如旁人,奴才只愿百年之后能够随子分封出宫,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乾坤握着宁妃的手沁了一层薄薄的汗,只捏着她的软细两肩,笑道:“好了,你也不必伤怀,等五皇子大了,我会封他爵位的。”
宁妃掩鼻拭泪,轻抚着娇艳两腮蕴上的云蒸霞蔚,道:“皇上能怜惜奴才母子,奴才便知足了。”
乾坤笑着放下朱笔,注目着她梨花落雨的面庞,婉声道:“都是我的孩子,我能不怜惜么?五皇子太小,若早早封为郡王,只怕不妥。”
殿内九鹤飞花铜漏声滴滴清晰,杯盏茶碗中茶烟氤氲逐渐凉了一凉,宁妃依偎在乾坤的怀中,侧耳听着窗外风动松竹,雪落房檐的婆娑冷寂之声,心里便生了几分温和安宁。
到了乾坤十四年的正月,太医搭脉皇后再度有娠,中宫有喜,乾坤格外高兴,赏了皇后一件赤金白象添子雕件、一件紫檀玛瑙佛手花掸、一件汝窑仙桃献寿白瓷、一件粉彩镂空转心瓶,件件金灿华丽,富埒陶白,透光透影,巧夺天工。
二月初一,初下小雪,待晌午时阳光沐浴尚有一点融化,长街的甬路上些许还残留着一层层薄冰,踩上去出咯吱咯吱响声,这一日晌午风雪初定,乾坤带着宁妃、勋妃进来,他搓着手一笑,道:“到了二月竟还下了场小雪,雪化气寒,外头好冷,皇后这儿倒暖和些许。”
皇后自有娠以来,身子困倦懒怠,她靠在炕边闭目养息,听御驾前来忙起身肃了礼,乾坤里穿一件湖蓝色六福纹绣滚襟坎肩,外披一件深墨色貂毛大氅,领上绣了一排东珠纽子,颗颗有拇指大小,十分华贵耀眼。
宁妃穿了一身金红色滚千瓣冬梅鼠毛斗篷,勋妃穿了一身竹叶色印菡萏青叶兔毛斗篷,一红一绿,一清一艳,迎着瑞雪纷纷,格外娇俏动人。
皇后命蕊桂、秋荻奉上茶点水果,笑道:“今儿倒巧了,皇上兴致颇浓,怎也唤了宁妹妹、勋妹妹?”
乾坤立在熏笼旁烤着手,笑道:“明儿是二月二,先去太庙祈了福,回来又路过皇子所,瞧了十一皇子、十二皇子、七公主,偏巧见了宁妃、勋妃二人,就唤过一起来看看你。”
皇后容光微亮,忙舒颜一笑,抚着隆起的肚子,道:“几位皇子近来可好?听说七公主长得活泼可爱,颇有端庄公主当年风范。”
宁妃盈然娇柔,福了一礼,道:“多谢皇后主儿惦记,端恪公主模样周整,到底不比端惠公主养在皇后主儿膝下教导,冰雪可爱,伶俐过人。”
皇后绾了绾头边碎,笑道:“公主得皇上恩眷,才出落得懂事有礼,便如八皇子、十二皇子乃是两位妹妹所生,自是粉妆玉琢,玲珑剔透。”
宁妃笑意盈盈,娉婷施礼,道:“公主素日最想皇上了,非要奴才日日抱至御前,才不哭不闹。”
乾坤唇上的粲然笑意停驻阑珊,便瞥过头凝视了一眼,道:“黄口小儿哪懂大人之意?非至七八岁才知父母之情,宁妃多舌了。”
宁妃忙掩了掩唇,讪讪低了头,退在一侧的紫檀玛瑙佛手花掸旁,温和不言,乾坤粉面含春,眉心微挑,笑道:“襁褓婴儿,瞧不出头尾,瑞殷今年四岁了,朕已经派人将他接到上书房学习。”
皇后神色急促,有些担忧,道:“只是瑞殷年前患了风疾,身子单薄,不如添些人手候在身边服侍?”
乾坤神色淡然,只是鬓丰俊采,温柔带笑,道:“也好!不过男孩子必先苦心志,劳筋骨,饿体肤,才能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皇后握了握乾坤的手,轻声道:“嗻,瑞殷那孩子岁数小,在书房里大概怕生,奴才把翠竺指过去照顾瑞殷可好?”
乾坤不觉唇齿含笑,便抚摸着皇后的手背,道:“多了人手反而束手束脚,皇后静心养胎,这些事不必操心,快两个月了,御医怎么说?是男胎还是女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