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让她下山害害人,关键时刻青云观道士出场救人,抬高青云观的声誉。
这才是他们当日带回洛浦和结衣的真正原因。
打走了打更人的青云观大师兄长诫道,“呆不呆没甚意思?若不是你还有些用处,早被炼化丹药了,岂容你放肆?”
结衣慢慢从地上站起,长遮住修长身影,冷笑,“若不是你们诳我救洛浦,我又岂会落到你们手上?”
长诫手中拂尘一摆,安排众人回道观,仙风道骨地走在前面,漫声道,“何曾骗你?确是为洛浦修魂着……只是他醒不过来,难道也怪到我们身上?艳鬼,莫把自己太当会儿事,我们不过各取所需。走吧,该回道观了。”
他们没有在结衣身上下咒,因为他们笃定这只女鬼不会逃。
结衣红衣落在后面,身上因法力被毁多了许多伤痕,但她不得不跟过去。洛浦一日未醒,她便一日不能离开。
可笑啊,她千年艳鬼,被人如此利用!
回到道观,其他人都去各司其职。结衣撑着身子,默默回到一座柴房中。里面粗鄙简陋,只有一床一桌。床上躺着一个人,周围布着结界,据说,是在修魂。
长诫说,确实把洛浦的魂魄从酆都带了出来,但魂魄进入身体后,已经破败不堪,不能和身体相容。于是只能布结界修魂,但何时修好,或许一年,或许十年,或许一百年。
也或许,洛浦会永远沉睡下去。
结衣叹口气,靠着床坐在地上,把裙裾掀起一点儿,银链叮当响,赤、裸双足上伤痕累累,手上也多了许多凡人碰不到的血丝。
她回头看着床上静躺的人,面色白净,沉默无声地睡着,那份气质安好宁和,让她愿意一直看着。她笑道,伸手去拉他冰冷的手,“洛浦,我回来陪你啦。”
她把头一点点蹭过去,靠在他胸前,撒娇般地埋怨,“你要是还不醒,你那群师弟会欺负死我的。你醒来后,说不定就见不到我了。”
她侧着头,安静地看着他,然后捧着自己的一绺青丝,放到他手中。
以前,他便是这样为她用指梳的。
门口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结衣不想理会,但那敲门声一直不停,实在让她不耐烦,出口讽刺道,“你们青云观的人不是想进来就进来么?什么时候还会敲门了!真好笑。”
门外安静片刻,迟疑声音传来,“结衣姑娘?”
同时,门被推开。
站在门口的少年,身形比离开的时候高了些、瘦了些,但气质却出落的更加沉敛安静。此刻,他关上门,略惊诧道,“我一路行来,循着踪迹猜是你……原来真的是你。”
结衣还没有从震惊中回复过来,几个月过去,她看到熟悉的人,眼中有热泪盈眶的感觉。但因为来人的不合适,让她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因此那表情看起来,咳咳,就有些古怪了。
沭阳淡定地走到床前,更加沉默,疑惑地望向结衣,“道观里的人告诉我,是你勾走了我师父的魂魄?这……是生了什么事吗?”
话说当日洛浦和结衣离开后,又习惯性地忘掉了自己的小徒弟。沭阳尴尬地在无人相熟的苏府住了几日,直到洛衍也离开了,他才不得不告辞,一路寻着师父和结衣的踪迹。
这一路,便到了青云观。
结衣低着头,叹气,把自己和洛浦的遭遇讲一遍。最后抱歉道,“是我害了你师父,要打要骂,随你了。”
“我打你骂你做什么?”
沭阳道,很冷淡的反应。尽管他的目光,是担忧地看着床上无声的青年人。
“沭阳,你不晓得,我现在觉得啊,我就是一副贱骨头。往常谁敢说我一句,我杀了他!现在,不管谁打我骂我,我心里只会更好受些。”
沭阳默默地扭头,“我没有资格怪你……只是,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呢?真的一直在青云观等下去?”
结衣安静地看着床上的人,低声,“他曾经答应过,陪我走遍天涯的。”
“但他现在醒不过来,”
沭阳冷静答。
结衣强撑着笑,“谁说要一辈子呆在这里等着了?我打算再等四五十天,要他还不醒,我就带他离开青云观。他说的承诺,总是要兑现的吧?”
她握住洛浦的手,柔和说道,“是我害了他,那便换我来带他看山看水。他只是醒不过来,意识总是有的吧?”
她回头,眼神清亮地看着沭阳笑,“你是他的好徒弟,我也会好好待你,起码一些小法术,我会教的。这样……这样,一直到我生命终结,再也不能看到他为止。”
沭阳动容,诧异道,“你爱上我师父了?”
“我不晓得,”
结衣摇头,“我以前不想嫁给他,总是觉得除了苏慕清,我嫁给谁都不可以。可现在……我还想那些做什么?我以前的生命是为了一个人,以后的生命,也可以为了另一个人,这没什么难的。”
沭阳定定地看她半天,低下头迟疑,“你说,要陪着我师父,还说……要带上我,不会抛下我?”
“是啊,”
结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只是我现在法力微弱,恐怕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了。你气质很好,以前跟着洛浦,肯定没吃过什么苦吧?”
沭阳转移话题道,“我有办法让师父醒过来。”
“……开、开玩笑吧,”
经过许多人的戏弄,结衣现在压根不敢相信别人的话,但听到沭阳这蓦然一句,还是结巴起来,“你法力……甚至都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