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四,中午,檀栾居。
今日天未明时,织造局向羽衣庄交付了第一批紫色布料,毒狼大清早就出门接货了。毒狼不在身边,香雪也去了羽衣庄看铺,老林上市集挑花种去了,檀栾居只剩香露与花月胧。
花月胧忙里偷闲,又设计了几条新的裙子,外头却越来越嘈,隔着院墙都听到外头沸反盈天,闹哄哄乱纷纷。
香露端来一碗鸡汤,眼含鼓励,催促道“小姐小姐,鸡汤来了,快,一口闷,锅里还有很多。”
“怎么又是鸡汤……”
花月胧拧眉扶额,最近不是当归炖鸡,就是人参炖鸡,又或者是黄芪枸杞炖乌鸡、灵芝炖鸡,虽说她是病了一场,但这样进补也太夸张了吧。
香露心虚地低了低头,眼神飘忽,左顾而言他,“哎呀小姐,家里药材太多,人说秋冬进补,补一补总归是好的。”
算了,小丫头也是一番好意。
花月胧无奈端起碗,灌了半碗。
灵芝放多了,味道略苦涩。
她吧嗒着口中苦味,偏过头放下碗,实在有些腻味,为免香露再催,便转移话题道“香露,外头那么嘈,是生了什么吗?”
“是啊,听说国舅爷被人杀,官府沿着血迹查到咱们街。”
边说着边从袖里掏出一份《熙城小报》递给花月胧。
花月胧扫了一眼,文章一句“凶徒以死者血留字,字后又画一蝙蝠之形”
,不起眼的小字乍落心头,惊得她指尖凉。
“香露,现在搜到哪里了?”
香露不明所以,如实道“我刚在厨房听到声响,应该在搜隔壁那一家吧。”
糟了,她手上有一枚血蝠令。
万一血蝠令上的蝙蝠,与凶案现场的图案雷同,她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更重要的是,沈正庭刚在抓她的事情上吃了瘪,一旦被抓住什么把柄,沈清竹与她都得倒霉。
一瞬间思绪千回百转,外头却应景地响起了拍门声。
“开门!官府抓捕凶徒,所有人配合搜查!”
花月胧立刻吩咐香露在前院挡一挡,自己则飞快跑到后院去处理那枚令牌。
从梳妆台的抽屉取出来,环视室内,却不知可以藏在何处,一个问题已让她焦头烂额,又蓦地现从陈家搜出的、记录判官与官员交易的大堆册子还堆在沈清竹常用的书桌上。
随便哪一样都不能让旁人翻到啊。
那边厢,香露理了理头,慢条斯理地打开门,八名彪形大汉立刻冲了进来,看官衣,四名是一般衙役,两名是兵马司的捕快。
领头的捕快恶狠狠道“开得那么慢,你家是不是藏人了?”
暴高的声量吓得香露一哆嗦,但她跟着花月胧时间久了,虽无法先声夺人,也知道不能露怯,连忙表情一换,清了清嗓子,横眉怒目,斥道“你们什么人?知不知这里住的是谁?那可是当朝宁王妃,冲撞了娘娘,王爷要你们的命。”
众人先是一愣,带头的捕快环视狭小的院落,爽朗笑出声来,“小妮子犯傻了吧,宁王妃该住在宁王府吧,住这小院落?你吓唬谁?”
说罢抬脚就要进来,香露连忙伸手拦住,奈何身板太小,反倒被捕快一手推开,摔倒在地。
后院里,花月胧以钩绳爬到墙头,望向隔壁的院墙——
檀栾居恰好在路的拐角,两面临街,一面与隔壁大院相邻,一面对着胡同。临街那头她看过了,街上有巡捕在抓路人盘问,逃不出去。胡同那面,正对着别人家大门,贸然爬出去也很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