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能是情深义重?这能是最受宠爱的皇贵妃?
连孩子都护不住,不是混账是什么?
福临不免想及自己,若是他,怎么会做出这样荒诞的事情来。
他这一生气,外头的董鄂氏就不敢说话了。
一室安寂。有柔软温热的小手握上了福临的手,然后慢慢的划过掌心,与他十指相扣,无声的安抚他。
对上含璋清澈关切又光亮的眼神,福临无声的将人抱在怀里,落在心上的怒意就缓了缓。
这横竖不是他。三千大世界,又该有多少福临呢?
照着这么想,福临倒是觉得心里舒坦许多了。他没有做过这些事,也不会做这些事的。
捻了捻落在手里的小皇后的顺滑大辫子,因董鄂氏在这里,福临只能忍着要把小皇后纳入怀中的冲动,还依旧牵着她的手,沉声问外头的董鄂氏。
“后来如何?”
后来还能如何呢?
董鄂氏守着规矩没有起身,更没有抬头,只是偶尔用余光看看屏风里那个若隐若现的明黄身影。
可在福临发怒后,她莫名心凉,不敢多看了。
皇上怒骂,是在骂他曾经的自己吗?
董鄂氏的手腕落在她散开的裙摆上。
方才走的着急,走的匆忙,裙摆上沾了不少的雪水。
冰冷潮湿的雪渍贴着她的手掌,从她的指尖掌心一点点的渗透在她的心上。
董鄂氏莫名觉着一直暖热的心,在福临骂人的时候,一瞬就凉透了。
皇上是在骂前生的福临,皇上不赞同他的做法。甚至对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曾经嗤之以鼻,他根本不认可。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的。董鄂氏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认识到,她的那个福临,不是眼前的皇上,不是眼前的这个福临。
她的那个福临,根本不知道散落到何方去了。她将她的福临,弄丢了。
“后来,皇上与奴才的日子总还是有艰难的时候。皇上病着,奴才也病着。奴才是想要多陪一陪皇上的,只是可惜了,奴才没有福气,先皇上而去了。”
再之后的事情,董鄂氏就不知道了。
她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就到了此间,又是董鄂氏,是还没有出嫁的董鄂氏。
她不想再蹉跎岁月,想早一些遇见福临,想早一些和他相守。于是,她早早想法子央求人送她进宫,结果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以至于一步晚,步步晚。一步错,步步错。
福临此时想起,原来那幅画,倒不是董鄂氏买通了南海子的宫人们做的。
不过,吴良辅后来又查出一些别的事情来,那些人死的倒也不冤。
福临如今只当听旁人的故事,只是对故事里的男主人公有些恨铁不成钢。
怎么到后来还把自己折腾病了呢?真是没出息。
“在你经历中,皇后如何了?”
福临只关心这个。
董鄂氏身体僵了一瞬,随后才说:“皇后娘娘,还是皇后娘娘。”
她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将皇后并不受宠,将福临并不喜欢皇后的事情说了出来。甚至说了后来福临又欲废后的事,是她给拦下来了。
还说皇后病时,她曾衣不解带的照顾过皇后,直至皇后病好。
可是这些话,并没有打动屏风后明黄色的身影。除了方才的怒斥责骂,而后骤然的平静下来后,皇上没有再有什么动容过了。
这让董鄂氏的心都凉透了。
除了怀里揣着的深情厚意,她还能靠什么打动福临呢?
她看不见,含璋却看得很清楚。
董鄂氏说皇后不受宠,说皇后被皇上冷待时,福临面色沉肃,显然是很不高兴的,但还好他没有再骂人了。
他们还牵着手,含璋轻轻用指尖在福临掌心挠了挠,福临一眼望过来时,那眼中的温柔一如往昔,甚至更加醇厚,可是那眼底的深渊海域蕴含的深邃情绪,含璋似乎还有些看不明白。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福临紧紧握住了含璋的手。
甚至让她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疼了。福临还从没有这样紧握过她的手。含璋试图挣了挣,挣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