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看着比他低了至少七英寸的肇事者,不爽地磨了磨牙,仿佛一条准备攻击敌人的狼狗。小天狼星反手捏住姑娘的手腕,迈开步子就冲到了她前面,拖着她和那个奇怪的黑色盒子在麻瓜的注视下一路奔逃。姑娘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反客为主,刚刚汹汹的气势像巴比塔一样轰隆隆地垮塌了。直到他带着她转入一个没人的巷子停了下来,她才喘匀了这口气,涨红着脸扶着墙怒目而视:“你……你跑什么啊?”
小天狼星环抱着双臂,挑高了眉毛。
姑娘突然意识到,她才是那个撞了人之后还拉着人夺命而逃的。所幸她已经不能再把脸孔涨得更红了,所以小天狼星也看不出来她到底有多么窘迫。
“抱、抱歉,刚刚人实在是太多了,我怕你叫出我的名字会惹麻烦……”
“——我?你叫什么名字?”
“……啊?你不是叫了维拉?”
灰眼睛和蓝眼睛对视了良久,双双懊恼地移开了视线,互相明白了问题所在:小天狼星脱口而出的口头禅,和肇事者名字音节重叠。使得姑娘以为他认出来了自己的身份,情急之下慌忙带着他远离人群。
两双眼睛又对视了。
姑娘深深叹了一口气,“真的十分抱歉!我真的……”
她眨了眨眼睛,犹豫地询问,“你之后有什么行程吗?我可以送你过去,我的车就停在附近。”
小天狼星脸上淡淡的笑意迅地消失了。他干巴巴地回答,“不,事实上,我正在离家出走,圣诞节结束之前都没地方可去。”
这说辞活像在形容一条流浪狗。他讽刺地想。
姑娘犹疑地问:“那么圣诞节之后……”
“啊,小姐,我还不是一条完全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他的声音因为把笑话讲了出来而变得轻快了一些,“我读寄宿学校,圣诞节后就可以回学校上学了。”
她因为愧疚而过于礼貌的神态消散了一些,上下打量着他,“喔,”
她最终低叹了一声,“……原来你还是高中生吗?”
他不太清楚高中在麻瓜世界里是什么意思,只好绕着圈子回答她:“小姐,我上个月才满十六呢。”
姑娘轻快地笑了(“呀,才十六啊。”
),似乎没看到小天狼星正在瞪着她。她弯着碧蓝色的眼睛,思考了一会儿回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有地方可以借你留宿到下个月——就当是赔偿了。”
她虚指了一下小天狼星仍旧湿漉漉的上衣,“呃,我真的非常抱歉。”
人生真是奇妙。三个小时前,小天狼星还在家里和雷古勒斯唇枪舌剑(你那么喜欢纯血,那为什么不直接和禁林里的纯血巨怪订婚呢?也很般配。”
),没过多久就当着他和父亲的面冲出了家门。三个小时后,他人生第一次地坐在一台真正的麻瓜汽车里,身上还披着车主的小毛毯,从副驾驶探头端详着闪闪光的仪表盘。
车主从他的方向敲了敲车窗,见他转过头来便露出了一个笑容,把手里大包小裹的购物袋扔到了副驾驶后方的座位上,又绕过来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娴熟地系上了安全带、动了车子:“怎么样,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她朝着后方偏了偏头,“我把能想到的换洗衣服和日用品都买了,如果之后有什么需要的你再和我说,不要担心。”
小天狼星半晌才闷闷地回答了一个“嗯”
。即便是在掠夺者中,他也是习惯了号施令、俯察群情的角色。突然成为受别人照顾的角色令他隐隐有些不安。
“我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
慷慨的资助人见他许久没做声,侧过头看了他两眼,“我叫斯塔西娅,嗯,维拉是我的中间名——斯塔西娅。维拉瑞亚。波尔顿。有的时候我用‘维拉’的昵称来参加演出。所以我刚刚以为你是认出我的观众……呃,真的是非常抱歉。”
她瞥了瞥小天狼星的神情,扩展了她的自我介绍。
然而他并不生气了——比起差点被抓去和巨怪强行联姻,不小心被麻瓜女生的行李箱扫到摔进水坑了又有什么呢?更妙的是詹姆波特没机会知道这一切,甚至都不会有人嘲笑他——唯一有机会的人正深感内疚,反而打算给他地方歇脚。他的胸口被迟来的自由感充盈着,反而地问:“啊,逃避记者包围的大明星。你很有名,是吗?”
斯塔西娅打了个轮,车子轻快地驶进了一栋建筑的地库。她熟门熟路地把车子停住,小天狼星跳下车,先一步把所有的购物袋拎在了手里。
“啊,谢谢……”
她引着他前行。在小天狼星好奇地打量缓缓合上门的电梯时,她终于有机会结结巴巴地解释了:“呃,其实不是这样。比起有名来说……不如说‘因为有争议所以被很多人知道’?”
小天狼星终于好奇地仔细打量面前的姑娘:她裹着一身羊绒长风衣,背后背着巨大的皮质方盒,显得人格外娇小;黑色的长被扎成了高高的马尾,在她背后像旌旗一样猎猎摇摆。他看不出来这有什么可争议的——这姑娘看着没比她的行李高多少,似乎比莱姆斯还乖巧无害。
“……这我要怎么解释呢?”
她接收到了好奇的目光,一边扭开门锁一边回头看他,修长的乌黑双眉快要拧成了一团,“或许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小天狼星耸耸肩不置可否,顺从地跟着她走进了公寓的门。
很快,他就转变了态度。这间公寓并不很大,粗一打量大约是两间卧室的配置,有点像阿尔法德以前落脚的一间麻瓜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