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狼星敏锐地重复了一遍:“‘一起去读大学’?”
斯塔西娅忍不住笑了,脸微微地红了:“好吧,听说是我妈妈要去伦敦读大学,他们家不同意他也去伦敦,他们就私奔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耳根开始热,说不好自己到底是对“十六七和女朋友私奔”
还是“离开家去读大学”
中的哪一个更感兴。但显然对着还没有约会过的心上人说前者不是那么合适(而且引出话题的还是她亲生父母的激情往事),于是他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喉咙,问:“呃,没有你们的文凭也能去读大学吗?”
她犹豫了一下,“理论上是可行的,因为本来申请大学也不需要高中全部的成绩单。但我没问过他……可能有教育部门的证明,或者考过什么证书吧?”
他们突然同时沉默了。
小天狼星安静地回想着他的职业规划咨询。尽管他在一通插科打诨以后懒洋洋地向女院长表示他大概可能也许会想当个傲罗,但说实话这只是朴素地源自于他恶意的揣测:他亲爱的家人们八成都会像弗洛林毛虫奔赴卷心菜一样前仆后继地去亲吻伏地魔的袍角,那么在他们疯狂到开始猎杀麻瓜之前,不如由他亲手把这些害虫按死在摇篮里。
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天,该归阿兹卡班的都进了阿兹卡班,他还会想做傲罗吗?
可能不会。他果断地做出了判断:写公文报告和处理小巫师的魔法暴动大概是和平的傲罗工作主旋律。想想吧,如果遇到了违背保密法或者乱用魔杖的小巫师,他大概根本不会把对方扭送到魔法部听审,可能更想和对方喝一杯、再传授点他的经验和心得。这可能并不是个傲罗应有的态度。
他叉了一块披萨,默默地咀嚼着,忽然有点食不知味。
在小天狼星更小一点、还没有拿到oLs证书的时候,他曾经不止一次地盘算过,如果明天离家出走,他大概可以在蜂蜜公爵或者佐科笑话商店当店员,靠搬箱子糊口。
不过抛开这些,单凭心愿,或许他可能更想做一个摩托赛车手,像一个普通的麻瓜一样参加比赛。如果时间长了无聊,那么也可以去做摩托车的研——像他上次说的,把飞天扫帚的魔法改装到车上,或许会大赚一。不过这都是基于伏地魔和他的仆人们真的从他的视线里消失。如果没有消失,他或许可以把上次和斯塔西娅一起看的纪录片中的麻瓜武器也纳入他的改装范围内,让伏地魔好好地感受一下麻瓜科技的魅力——叫什么来着,机关枪和火箭炮?
让伏地魔对抗一下被扩展轴改造后无限连的麻瓜火炮——他联想了一下,忽然忍不住便笑出了声。
斯塔西娅正无意识地捏着手里的橙子玩,闻声便投来了好奇的眼神。
他看着麻瓜出身的姑娘清澈的目光,忽然感觉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毕业之后离开巫师们的视线可能再容易不过了,可是像伊万斯这种巫师呢?像斯塔西娅这种对魔法世界一无所知的麻瓜呢——他们也只能莫名其妙地看到亲人的尸体被吊在空中,官方却只能给一个一忘皆空外加煤气管道泄漏的回答吗?
他有点不敢想象这一幕生在斯塔西娅身上会怎样。于是他轻轻地、试探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只是离开了那个奇怪的家,那和只会做逃兵的懦夫有什么区别呢?”
斯塔西娅终于决定剥开这只橙子了。她刚在橙皮表面戳开一个洞,就听到了这个问题,便惊讶地抬起头:“当然不是。”
她伸手又从天鹅造型的果盘里取了一只橙子,和自己手上的橙子摆在一起,“你有你的路。”
她举起那只被戳破了的橙子,“他们也有他们的路。”
说着她那只橙子扔向小天狼星,“你看,就是这样。”
小天狼星精确地抓住那只橙子,仿佛那是一只大型金色飞贼。
“真的,你看我妈妈唱女高音,我爸爸做古典音乐史研究,我感兴当然可以继承他们的衣钵,没有兴我就选我自己的路啊。难道我不喜欢了,还要一辈子跟他们对着干吗——比如做摇滚音乐史研究?”
她把下巴靠在咖啡豆的铁皮罐子上,仿佛一只待人领养的小猫,“……总不能我去唱男低音吧?”
显而易见,她想逗小天狼星开怀大笑,然而他却勉强扯了扯嘴角,沉声问:“但还有很多其他人可能会受到他们的影响,比如被他们厌恶的平民,再比如,呃,我还有个弟弟。”
灰眼睛盯着蓝眼睛,终于提出了心头盘桓已久的问题,“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其他的路,或者他们正想走被这类人阻塞的路呢?”
“那你就把做战士当作你的路径。”
斯塔西娅继续开始剥那只可怜的橙子,“不要和你的家人们像青春期少年一样对抗——抱歉我不是指责你的意思,我是说以后——以后,你可以像一个战士一样思考,怎么才能和这类人抗争、要去为谁的利益声,这只是你家人的问题吗,还是整个社会的偏见和歧视?有什么制度性的法案可以为他们颁布吗?”
作为一个历史教授的女儿,她兴致勃勃地开始传授了从父亲那里得到的眼光,“不止一个改革家都是出身旧贵族——你可以去我爸爸的书房里借一些来看。”
她最后下了结语:“真的,你的家庭真的是人生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你当然可以直接考虑和他们一刀两断,过自己的生活,读大学、去其他国家工作、有自己的事业,当然也可以和他们背后的古板腐朽斗争,不过我想你应该很快会现,他们不过也是内化了落后思想、被异化成了会讲话的罢了,根本不值得你把他们作为单独的对象拿出来研究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