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正好13天。第一天开始咱们就布桩子了。那书亭周围太空旷,我们把第一个桩布在王叔回家必走的清河街街头,两个人。每次王叔一走就在后面分开跟着,要是有盯着王叔的,他们基本能看出了,街中和王叔家门口的骡子巷各有一个固定的,也都会再确认一遍有没有盯梢子的。
这些天来除了有1个觉得可疑的外,再没有别的现。去报亭的王叔觉得有问题的,我也都亲自去看了,也都报给你了,没有露的”
那蓝衣汉子一本正经的汇报了一遍,面色稳重,说话声音不疾不徐。
“对,街口来的咱们觉得可以的程虎都派人查了,我也都跟着指认了。眼下这个明天你看是不是应该格外上盯他的桩子,我觉得这几天来的就他说的话最像切口。不是像,应该就是。”
王叔先是抬头望了一眼蓝衣汉子,后又对着玉书说道。
“嗯,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有怀疑的就先别放过,这是兹事体大,万万不能疏忽,这事还是王叔配合着程虎去办。王叔,这次把你从山上劳烦下来了,也是没办法,寨子里几个识字的后生如今都脱不开身,可这报亭不认识个字他也没法守。你就再坚持一段时间,等小龙他们几个从沪海回来,我调一个替你。这次咱们被这苟先生安排的交易坑了一把,是我的疏忽,这个我会找机会回山跟大家做个交待。苟先生这人身份肯定是个问题,到现在我们还没查出什么关系网来,只能说明这人要么是天上掉下来的,要么就是哪个官面组织的桩子,国军东洋红党洋行,也就这四家手里有可能有这样的人,真是嘴硬到了打死也不说。
咱们这次不小心把人弄死了,别人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了,咱们梅山日后只怕是要有麻烦了。所以这次我之所以把程虎叫回来,还把王叔你喊下山亲自坐镇,就是怕咱们又再出了纰漏,一次可以,两次就不能原谅了。
现在我看这世道越来越要乱,西北那边打的不可开交,东北已经彻底是没了,上个月我还听从那边过来的二龙山的五当家说东洋人在大批的囤积物资,而且增兵的数量一次比一次多。这明显是要把东三省彻底占了去。上次沪海那一仗未必不是试探,说不好哪天东洋觉得自己行了就跟咱们全面开战了,咱们梅山可不能在这会儿出什么乱子,不然山上的老少还怎去过接下来更乱的日子。”
玉书明显是压力不小,一不小心竟然把话说了这么多,看样子是思量已久了,今天借这个机会一个是对眼前两人的推心置腹,二就是释放一下自己的压力,有些话憋得久了,就容易让自己的心思变得愚钝。
“玉书,孩子,你也别太大压力了。有时候这世道怎么活只能看天意。如今这事儿我豁上我这把老骨头,也肯定配合小虎把它办好。咱们寨子这是在临江的第三年了吧,你一个女娃子能在三年里给寨子置办出一份家业,让山上老少没再挨过饿,也没再干那让人戳脊梁骨子的事,你了不起啊娃子,老当家的当真是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王叔说到这竟然抹起了眼泪。
玉书眼圈也红了“我爹走了4年多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也是诸位叔叔伯伯念着我爹的情,我才能靠着大家的映衬,把梅山这份基业给盘活了。”
用手背蘸了蘸眼眶,玉书继续说道:
“可如今没想到让这姓苟的给坑了这么一大笔货去。如果这货或者钱找不回来,咱们今年就算白干了,等过段时日把货追回来,我在回山给大家伙赔罪。”
“玉书,我来的时候已经跟你说了,你就放心干。你三叔和五叔已经被收权了,大家商议了,这次这事要是能解决,你当大当家的,老三老五养老。要是解决不了,你还是大当家的,老三老五家不但要养老,小的都要执行家法。”
王叔说到这儿时,脸上竟然带出一股杀气,哪还像那个在报亭里装老年痴呆的老头。要是这会儿让衡武看到了,只准儿叫喊:“你个老瘪犊子,不但能装,还能藏,而且藏的还挺深。”
“老三老五这几年做的一些狗屁倒灶的事儿大伙心里都有数。玉书你要是带不起来梅山那也就罢了,随他俩折腾就完了,我们老哥几个不想看着寨子四分五裂的,走到哪算哪就认命了。可你现在把梅山带的这么好,再由他们两哥带着那几个小的胡闹,这就是把大家伙往火坑里推了,山上哪个老少也不能答应啊。就像这次,你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按章程来办,不行就停。可你看看那几个小瘪犊子玩意儿干的都是什么事儿,要不是他们瞎搞,哪能到现在这样。还不是老三老五在背后给撑着,既然他们帮亲不帮理,那就别怪我们老几个翻脸不讲情面了。”
老王这会儿拐弯技能完全消失,有板有眼的一番话说的是大义凛然。
想想这些年,梅山经历的风风雨雨,老王也是心下恻然。
梅山是当年清末革命前,玉书的爹家里被官兵土匪轮番洗劫,没了活路后,才带着人进了山,一点一点建起来的。玉书爹当年也就刚2o出头,但身手把式什么的在周边乡里那是数一数二的,得了个程老大的外号。等后来在梅山里真成了老大,66续续的就有活不下去的进了梅山来投奔。一来二去,就有了八大当家,十二罗汉,外加2oo多个精兵,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梅山前些年生存艰难,做起事来也是善恶不分,除了尽量不杀人放火,坚决杜止奸淫外,其他的什么偷抢、劫道的这些也干了不少,没办法,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哪有心思管别人怎么样。
这程老大很敬业,山寨一干就是十几年,有了规模了,才想起成个家。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个媳妇儿,跟他过了十来年,期间生了两个丫头一个儿子。
小儿子6岁那年,意外死了,这当妈的为此抑郁成疾,没几年就因病撒手人寰。留下一爹两女儿相依为命。
那会儿也不知道是因为去世的媳妇说了什么,还是因为程老大忽然有了见识,想着方把自己两个姑娘加上寨子里的几个小子给送了出去上学。
没过几年,等国军逐渐占据国家主导地位后,各大山寨成了他们除红党外的主要消灭目标,要么投诚要么去死。
但梅山势大,国军招降没成后,派兵剿了两次,也没成。
没等第三次围剿的到来,就因为局势开始变得有点复杂,国军掉头忙别的去了,让梅山喘过了这口气儿活了下来,可山上的日子却一天不如一天。
因为压力日渐增大,第二次反围剿战役中胸口处被打了一枪,落下了病根的程老大,在残喘了两三年后,没坚持住,也一命归了西。
死之前电报通知了在外学习的大女儿和小女儿赶快回家。
结果因为程老大死的太快,两个姑娘谁也没见到自己老爹最后一面,只读到了一封信。
信里除了家长里短及老爹对两个女儿的思念以外,当爹的还提了一个要求,希望两个姑娘在有能力的情况下,拉梅山一把,因为老爹认为能把书读好的都是文曲星,是有能力的人,在他眼里,两个姑娘就是这样的人。
如此临危受命,还是老爹遗嘱所托,老大巾帼不让须眉,立了军令状。承诺一年之内不让梅山看到希望,老爹留下的所有家财一分不要,彻底退出梅山大位。
当初就想夺权的老三和老五看上了程老大留下的家产,本来就因为没法强取而苦恼,这下正好就着大女儿的立誓,准备占下这个便宜,自然双手支持。
哪想到事不遂人愿,老三老五眼睁睁的看着大女儿越做越好,就起了歪心思,今天这坏一下明天那害一下,都让大女儿心思手巧的给挡了回去。
这一次出事,是老三老五看到有大生意,不惜许下重誓来让自己家里子辈插手了进来,没想到几个子辈不争气,被老苟的糖衣炮弹一打,把大女儿立的几个规矩给忘了干干净净,结果被骗了接近一年利润的货物量。
这些被骗走的货要是追不回来,梅山不说是伤筋动骨也差不多了。
这才有了玉书亲自带人到临江坐镇,居中指挥派出的追货小分队和追人小分队。
王叔就是负责追人这一块儿的饵,用来亮相用的,想把老苟的关系给调出来。
也该着衡武倒霉,来接头不成,还被人怀疑上了。
再说现在两个能接头的全都出了事,衡武对于再找谁一无所知。
东洋间谍一直信奉的是平行联系,只有关键的几个节点才会有交叉。任何平行的其它点都不会有也不允许有交叉的机会。
这头,玉书在听完王叔支持的话后,眼睛又泛了红,自己三年的努力能换来如今这个局面,确实对得起死去的爹爹了。
“王叔,这些事咱们回山再议,该我出头的我也绝不会退缩,该下手的我也绝不会手软。现下咱们先解决你说的这个小子的事。那姓苟的一个人做这事绝对是不可能的,但现在我们要继续搞清楚他的同伙到底有几个,都在哪里,背景如何。这些我们都是抓瞎。可惜审问的那几个家伙没有轻重,被激两下,就控制不住把人打死了,这让我们这里太难了。”
玉书一脸埋怨又一脸无奈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