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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页(第1页)

  教室天花板上的风扇在依依呀呀地转,她拼了命地想:上课的时候老师是怎么说的来着,记里又是怎么记的?明明好像有印象却似是而非,任她想破了头,眼前那道化学方程式怎么都写不全。电视里的球赛正进行到酣畅处,不知道是哪方进了球,四周一片低声欢呼,苏韵锦脑袋像要炸开一样,那一丁点儿可怜的化学思维也在离她远去。她将手中的用力扔回盒,身体往后一靠,崩溃似的长吁口气。她终于现自己一时意气用事是多么愚蠢,她根本不是学理科的料。

  &1dquo;你抽风啊,动作轻一点会死是不是?”

  那个不耐烦的声音于身后传来。苏韵锦差点就忘了自己后头还埋着个火药桶。程铮是典型的&1dquo;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那种人,他自己动不动就用戳苏韵锦的背,还常把脚伸到她的凳子下晃个不停,有事没事就引来一堆人围在旁边叽叽喳喳,可他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苏韵锦稍有不注意就被他大肆抨击。她同他讲理时,他说吵到他学习了,不理会吧,又会被他笑做是哑巴。

  苏韵锦没心qíng跟他1ang费时间,不管怎样,是自己没注意&1dquo;惊扰”了别人,她小声地道歉。

  可程铮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借着身高的优势他微微抬起身子,瞄了一眼苏韵锦桌上的化学题,恍然大悟般说道:&1dquo;我还以为是受了什么刺激,原来是写不出作业,我看看是什么级难题。”

  他趁苏韵锦不备,探身一把抽出她的糙稿本,捧在手里端详片刻笑了起来。&1dquo;这么简单都不会,不会吧你!”

  &1dquo;还我!”苏韵锦又惭又恼,伸手想要拿回自己的本子,程铮往后闪开,晃着手上的糙稿讥笑道:&1dquo;喂,你脑子拿去gan吗用了,里面装的是糙吧。连这个都不会,就你这智商还选什么理科!不如回家放牛好了!”

  苏韵锦仿佛被人戳到心里最痛的地方,涨红着脸朝他怒目而视。程铮才不害怕,他像是打定主意,不好好讽刺她一番誓不罢休。很快他又像现了大6似地凑近苏韵锦的糙稿本念道:&1dquo;&1squo;知耻后勇’&he11ip;&he11ip;什么意思,你的座右铭?你也觉得羞耻?可我没现你勇在哪里。”

  如果她足够&1dquo;英勇”,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当着众人的面,大嘴巴子抽在他那张让人讨厌的脸上,然后看着他自命清高的神qíng在自己面前变得粉碎。苏韵锦暗暗攥紧了垂在身后的拳头,程铮依然好整以暇地扬着头,欠揍地似笑非笑,好像在无声地挑衅说:&1dquo;来呀,你敢怎么样?”

  他猜对了,她不敢怎么样。苏韵锦并不软弱,却不想惹事,唯有qiang迫自己深呼吸,从一数到七,眼眶却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泛红。

  这时姗姗来迟的周子翼走过来,放下书包,唯恐天下不乱地问程铮:&1dquo;你在gan什么,又把我们的&1squo;小芳’弄哭了?”

  &1dquo;你哭了?”程铮身子前倾,专注地盯着苏韵锦看,仿佛她有没有哭对于他来说是一件重要的事,他困惑地在苏韵锦qiang忍泪光的眼睛里找寻自己的倒影。

  苏韵锦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和他计较,自己的失态只会让他称心如意,对付他这种人最好的武器就是漠视他,他越挑衅,她就越是不理会,所谓&1dquo;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她极力控制住声音里的颤抖:&1dquo;我才不会为你这种人掉眼泪。”

  &1dquo;那你会为什么掉眼泪,为考试不及格?告诉你,方法不对,你把头敲碎在桌子上也还是不会。我看你不光脑子不够用,嘴巴也哑了,不会做你就不会问?”

  这时苏韵锦已经背对着程铮,他话说完了,她像没听见一般,程铮也觉得有些无。自习开始快十五分钟,苏韵锦的糙稿本才被人从脑后扔回桌上,她翻开来,现空白处多了几行陌生的迹,上面是那道化学题的详细解题步骤。

  次日,轮到苏韵锦和宋鸣值日,由于正值酷暑,教室里的开水也喝得快,每天早上和中午上课前,值日生都需要去打水。下午那一次正赶上太阳最大的时候,宋鸣虽然是个男生,但手里的力气也没比苏韵锦大多少,两大桶开水提到教室门口,苏韵锦已经汗流浃背了。

  教室里的人蜂拥而出,抢着往杯里装水,苏韵锦几乎是最后一个。她才接了半杯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程铮一下子抢到她身前。

  &1dquo;你是值日生,应该礼让三先才对。”他大咧咧地将她挤开。

  &1dquo;和女生抢,没风度。”苏韵锦没好气地讽刺道。

  他一定又是趁午休时间去了球场,全身上下像被水洗过一样大汗淋漓,浅蓝色的校服被汗水晕开,贴在背上。苏韵锦起初离他太近,一股汗味扑鼻而来,她皱眉后退几步,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这么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也被程铮看在眼里,他不怀好意地转过身,笑道:&1dquo;你要什么风度,这样好不好哈?”他一边说,一边故意用力甩头,这下苏韵锦就更遭秧了,汗水星星点点地洒溅她身上,来不及盖上的水杯也中招了。

  &1dquo;你有病吧!”苏韵锦气愤地在脸上抹了一把,看着自己杯里的水忽然有些作呕,好容易收起把热开水往他身上泼的念头,冷着脸在角落里将水倒了。

  程铮看着她的举动,yīn阳怪气地说道:&1dquo;1ang费!哦,我忘了,你们村口就有条小河,难怪没有jiao水费的概念。”

  他话里有话。周子翼常常借着那叫《小芳》的歌奚落苏韵锦是村里来的姑娘,程铮以前倒是从没参与过,原来也是一丘之貉,好像身为城里人就高人一等。

  &1dquo;你比我倒掉的水还恶心。”她看都没看他,径直上前继续装水,没料到开水桶里的水已见底,程铮打到的正好是最后一杯。

  苏韵锦一言不捧着空杯回了教室。

  没水喝的夏日午后并不好过,熬到第二节课结束,苏韵锦的喉咙gan得直冒火,只得去找莫郁华借水。莫郁华杯里也没剩多少,虽给了她一半,也不过两口。

  苏韵锦本来已经渴得有些难受了,背后再被人用戳来戳去简直让人疯。不理他,就是不回头,不让他找碴得逞,这简直成了一种艰难的催眠。可他还在戳,还戳!苏韵锦终于破功了。

  &1dquo;你到底想gan吗!”她现在的表qíng一定堪称狰狞。

  周子翼不在座位上,程铮将自己的杯子往前推了推,里面还剩半杯。他表qíng古怪。

  &1dquo;要不要?”印象中他的声音从来没有压得如此之低。

  &1dquo;不要!”苏韵锦想也没想地拒绝了,谁知道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1dquo;里面没毒!”程铮又恢复了恶形恶状。

  &1dquo;可是有你的口水。”苏韵锦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说完后耳根才有些烧。程铮也呆了一下,随即拧开杯口,咕咚咚地将半杯水一饮而尽。

  &1dquo;渴死你活该!”

  &1dquo;开水事件”之后,程铮莫名地消停了不少,当然也有可能是期中考试在即,他顾不上搭理苏韵锦。总之苏韵锦是求之不得,颇享受了一段消停的日子,正好得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复习中去。唯一烦恼的是,程铮虽然不再找麻烦,但是他把脚伸到苏韵锦凳子下方晃啊晃的坏毛病一点没改,严重时,颠得苏韵锦像坐轿子一样。不过他难得闭嘴了,苏韵锦也不会主动和他说话,实在受不了,她就做了自己最不喜欢的一件事——向老师打小报告。

  她趁班主任老孙到教室检查时把这个qíng况反映了上去,老孙马上找了程铮问话。可程铮一口咬定他不是故意的,还把责任都归罪于课桌太矮,排与排之间行距又太窄,导致他的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他说得诚恳,老孙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对他俩都说教了一番,无非是同学之间要团结友爱,相互理解,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程铮在老孙面前头点得如小jī琢米一般,苏韵锦却气愤难平,她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出他那副得意的嘴脸。果然,除了老孙在场的时候他稍稍收敛之外,一逮着机会又故伎重演。

  数学期中考试那天,按学号排座程铮还是坐在苏韵锦后面。他完成得早,考试结束前二十分钟就在座位上无所事事了,偏又不肯jiao卷,于是苏韵锦的凳子又颠簸了起来。那时,卷子上的应用题她连一道题都没写完,急得满头大汗,早餐又没吃多少东西,被他晃得差点吐出来。她回头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没料到他夸张地做了个把试卷遮挡起来的动作,使得监考老师反过来给了苏韵锦一个警告。

  苏韵锦气得不行,偏不信收拾不了他,抓狂之下也就豁出去了,她悄无声息地翘起自己的凳子腿,对准他大大咧咧的脚压了下去。

  这回程铮的脚猛地缩了回去,不过嘴上却没有出声响,苏韵锦知道这一下不可能一点都不疼,想必在考场上他也不敢做得太出格。这样的教训还真有效果,考试结束前,他的脚都很听话。

  事后,苏韵锦静候程铮的报复,以他一贯吃不得半点亏的脾气,不找她算账才怪。她想好了,要是他做得实在过分,自己也没必要继续和他较劲,直接去找老孙,说什么也要把位置给换了。第二天早上物理考试前,看着程铮走进考场时有些不自在的脚,苏韵锦心中大快,就算他也给自己脚上来这么一下,她都觉得值了。

  诡异的是,直到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程铮依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有一天苏韵锦听到周子翼问他的脚是怎么回事,他竟然说是自己踢球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周子翼纳闷地问,踢球怎么会有挫伤,程铮急起来,说自己爱怎么伤就怎么伤。

  他这么沉得住气,苏韵锦反而有些不安,总疑心他会忽然使出什么损招。可是很快她就顾不上为这事担忧了,她的期中成绩排名还是很不理想,好不容易在学期树立起来的勇气,又被qiang烈的挫败感击碎了。

  恐怕这下程铮更有了看不起她的理由,苏韵锦再讨厌他,也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是存在差距的,大家坐在同样的教室,听同样的课,效果却是天差地别。程铮不是莫郁华那样恨不得每天创造二十五个小时来读书的狠角色。正常的课业之余,人家该玩儿的一点也没耽搁,除了隔三差五地偷偷去踢球,听说下了晚自习之后回去还要玩儿一会儿游戏。

  周子翼的成绩比苏韵锦还差劲,他和程铮不一样,程铮该用功的时候还是不敢马虎的,周子翼的整个心思都不在学习上,整天吊儿郎当,不过他是没什么所谓,班上谁不知道他有个有钱的老爹,每次学校有需要,他老爹就慷慨得很,所以就算他上课的时候也在玩儿游戏机,老师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考不考得上大学对他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他家里有的是路子,实在不行还能往国外走。

  程铮的家境苏韵锦不是很清楚,他倒不像他的好哥们儿一样满身纨绔习气,但吃穿用度也都不算差。周静说孟雪的父母和程铮他爸在一个单位上班,以孟雪的做派,想必他们都算是小康人家的孩子。苏韵锦不能和他们比,就像莫郁华说的,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高考是唯一的出路。可她这么不争气,一旦名落孙山,她能往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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