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富贵闻言,稍微怔愣,随即笑道:“白宫主小小年纪,却是很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
言下之意,便是买卖谈成了。
白飞飞闻言,面具地下的唇角勾起了一个诡秘的弧度。
江南烟雨。
天空一片浅灰色,午后的太阳被隐在厚厚的云层间,偶尔显出几抹刺目的光亮。
江上,雨丝斜飞,然后落在江面上,泛出层层涟漪。一片轻舟在江上泛着,一个青衫的女子裹着蓑衣,手里拿着一支长长的竹竿,而另一个紫衫的女子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油伞,赤着雪白的双足站在舟上。
颜芷偷瞄了一眼自家宫主,没有说话。她照顾白飞飞的饮食起居多年,虽然无法揣摩她家宫主的心思,但是绝对明白最近她家宫主最近不太对劲。照说,她们最近确实无事可愁,幽灵宫中一切顺利,与仁义山庄的买卖也谈成了,若是在朱爷大寿当日证明了幽灵宫的消息属实,那么后面幽灵宫与仁义山庄自然还有后续。但她家宫主最近几日总是处于晃神状态,这是怎么回事?
颜芷心中思量着,忽然,此时江上响起一阵琴声。琴声悦耳动听,似乎带着能让人安心的魔力。站在轻舟上的白飞飞微微一愣,转头看向琴声所在的方向,轻轻地“咦”
了一声。
颜芷见白飞飞如此,自作主张地将轻舟撑向那艘船。
远远地,便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公子爷,下雨了,把帘子放下可好?若是不小心受寒了,那便糟了。”
想来是哪个人家的小厮。
“不必,这样就挺好。”
男子的嗓音温润好听。
两人沉默一会儿,又听得那小厮说道:“公子爷,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呃……田七是说公子爷这趟出门已经挺久了,老爷先前不是交代了咱们务必要在老太君的大寿之日赶回去吗?公子爷究竟打算何时回府?”
琴声不断,在江面上不断回响着,这琴声,似乎大有要溶于这一江烟雨的意味。过了半晌,终于听得男子的声音:“待我再弹奏一曲,咱们就回去。”
颜芷转头,看向自家宫主,只见她凝神听着这琴声,嘴角微扬。自家宫主琴棋书画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尤其是琴技和舞蹈堪称天下一绝,否则怡情院的头牌欧阳情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颜芷见白飞飞此刻心情颇好的模样,于是笑道:“这位公子的琴技当真是神乎其技,姑娘你瞧,不远处舟上的渔夫与鸬鹚都停了下来呢。”
出门在外,为了避人耳目,颜芷都唤白飞飞作“姑娘”
。
白飞飞看过去,烟雨朦胧中,渔夫蹲在舟上,而鸬鹚在舟上整齐排开。
“不知姑娘与那位公子相比,哪位的琴技更高妙些。”
颜芷又道。在她心中,自然是自家宫主是最好的,但是这两人的琴声,却是大不相同。回响在江上的琴声,很平和很温暖,既能让人感觉到江南烟雨的诗情画意,隐隐中,又透着些许希望。烟雨过后,便是阳光,琴声回荡,让人感觉似乎这烟雨很快便要散开,被挡在厚厚雨云后的太阳,即将要破云而出。
白飞飞闻言,想了想,说道:“自然是他的好。”
颜芷微怔。
江上清风吹来,略带凉意。
白飞飞说:“琴声由心,那位公子,在心境上已经胜了。”
颜芷正要说话,忽然那艘船靠近她们的轻舟。那位名唤田七的小厮站在船头,看到二人时,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常色。
“白姑娘,雨中泛舟虽然也别有一番风情,但若是久了,当心会受寒。我家公子问您是否赏脸上船喝杯茶?”
田七的话一出,颜芷便是一愣,看向白飞飞。白飞飞深居在幽灵宫,极少外出。每逢外出,也有她陪伴在左右,她蹙着眉头想了想,非常确定自个儿不认得这个名唤田七的小厮。
“姑娘?”
她狐疑地看向白飞飞。
谁知白飞飞却是微微一笑,说道:“那我便不辜负花公子的一番好意了。”
话音一落,紫色的身影一晃,手中拿着油伞在江上掠过,然后翩然地落在船头上,看得田七瞠目结舌。
颜芷见状,施展轻功弃舟飞了过去。
田七将白飞飞引入船舱,然后便走了出去,与颜芷一同站在船头。
只见那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坐在桌前,古琴已被收起。他脸上带着笑容,有礼说道:“白姑娘,又见面了。”
说着,将他身侧的竹帘放下,春日的风已不若冬日那般寒冷,但仍带寒意。眼前的姑娘已在外头吹了冷风,已不宜再受这江风。
白飞飞看着他与常人无异的举动,微微一笑,在他对面坐下。“多谢花公子相邀。”
这姑娘一踏进来,便是一阵冷香,幽幽淡香中混着些许酒气。花满楼神色未见诧异,只笑道:“白姑娘不必客气,萍水相逢亦是缘分,且说上回我误闯了姑娘的地方,姑娘也并未怪罪于我。”
此时田七奉上热茶,一杯放在花满楼跟前,一杯放在白飞飞跟前。
白飞飞端起茶杯,揭动杯盖,却没有喝。她看向花满楼,笑道:“公子这般无防人之心,若我是图谋不轨之人,岂不糟糕?”
“姑娘不也是如此吗?人不防我,我亦不防人。”
花满楼端起白瓷茶杯,修长的指映在润透的杯具上,长指如玉。
白飞飞嘴角勾起一抹笑,没有再说话。她想不出这江湖之上有谁会那么无聊,去提防江南花家的七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