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秋白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无人庇护,哪来的胆量四处奔逃!
席暮长此时比他更想不通,他为何总是反反复复在追捕明负雪的路上。
席暮长的薄唇绷成了直线,他这几日,睡了不过两个时辰。
胸腔里憋着一股浊气,吞不下吐不出,他觉着自己满腔的怨,但又觉得自己这怨着实没有道理。
可他就像是被人生生打了许多耳光,令他脑颅生疼、心中生愤。
谁允了只许他算计别人,被人算计便恼羞成怒?
但就是令他控制不住的咬牙切齿。
他以为他在逢场作戏,演得情真意切,自以为运筹帷幄只等人入局,却不成想,那人将计就计,看笑话一般叫他满盘皆输。
他起了调,那人便婉转和鸣,以为都是耳熟能详的陈腔烂调,却料不到那个强拉她入戏的自己,早就被她乱了节拍。
……
那日在驰色楼因宿秋白的乱入不欢而散,回宅子的路上,席暮长托口有事失了踪影。
傅雪一度以为席暮长是因她揭了短而生气,却不知,主要还是因为席暮长现有人跟踪。
宅子里几次添加守卫,也是因为如此。
当初傅雪借小解甩开何二和刘五后,他二人朝她失踪的那个方向寻了几日,一无所获,于是便由何二换个方向继续寻找,而刘五回北阴报信,寻求明展眉的帮助。
通关文牒只有一张,被刘五带走了,傅雪不大可能入得了四国的城门,何二自然也不能。
干粮快要耗尽之时,何二便又调转方向奔隶元上府而来,希望能碰碰运气。
他在隶元上府住了好几日,毫无头绪,直到在街市乱逛瞧见了6奇年。
6奇年领着一个蒙了面的小娘子从驰色楼出来,何二一眼便认出了明负雪。
那带妆蒙面的样子,他可是见过的。
只是后续不太顺利,何二的跟踪被6奇年现了,若不是他警觉,武功高强,再加上街市人多,他差点就被6奇年捉住。
可这样一来,何二又失了明负雪的行踪,便干脆日日在驰色楼附近守株待兔,最终等来了背着包袱的珠袖。
待珠袖从驰色楼回到等待的马车之上时,赶车人就换了,斗笠下是何二的脸。
又等了一会,他等来了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一身鹅黄裙裾的‘疏影’。
何二那时还不太确定这女子是明负雪,只觉得身宽体长相似,直到这女子给了他一粒银锭,开口请他去帮忙置办干粮之类。
那声音,何二还是认得出的,不是明负雪是谁。
他按吩咐去了东门,明负雪车都没下,只是掀了窗帘向外淡淡瞟了一眼,那些城守便微躬了身,放了行。
再后来,追捕开始了。
他们未得侥幸,被一队人马拦在路上,那些人,个个骑乘着上好的千里马,身着简易的护甲,戴斗笠、载鹰隼,点着火把将他们这小小的马车团团围住。
何二不敢妄动,乖乖下了车辕,背对着车辆接受检查,他被摘了斗笠,得了人一声告罪后又被湿巾子蹭了脸,这才意识到,这群人追捕的很有可能就是明负雪。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群人可不同于东彦的凌云卫,这是实实在在的江湖人,杀人不眨眼。
但他只能僵硬的戴好那些人还给他的斗笠,站在一边眼睁睁的瞧人掀开了帘子。
就像之前那场令他欢喜的奇迹一样,掀开帘子的人突然躬身抱拳道“原来是黎姑娘的车驾,多有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