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冯家:
因着那日冯琂下手太重,直接将顾清晔打得卧床不起,整个人连着高烧两日,原本就瘦削的身子愈的单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气,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可怜他还得拖着病躯为罪魁祸准备晚饭,不然迎接他的又将是一顿毒打。
顾清晔默默擦干了眼泪,扶着门框艰难起身,缓慢地向厨房移去。
每走一步都像是将他的骨头拆散了再敲打着一般,即使忍耐力强如他,还是痛的呜咽出声。
冯琂不在,他终于可以允许自己小声的哭一会儿,为自己凄惨的命运和浑身针扎般的痛楚而委屈难过。
他活的如此痛苦,可笑邻里夫郎每次竟声称羡慕自己跟了个秀才,以后考取功名就是官家主夫郎。
官家夫郎?
他才不稀罕呢,他只求能安稳的活着,然后见一面父亲,这之后,即便是死,他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顾清晔艰难地挪了半晌,才挪到厨房,他的两条腿被棍子敲打得骨头受了伤,现在整条腿又青又肿,单是脚轻轻往地上一放,钻心的痛就直冲脑门。
他忍着痛给那女人准备好午饭,随后看着锅里翻滚的清粥,拿起勺子浅浅尝了一口,粥的甘甜从舌尖传来,他却突然流着泪笑了。
往日里冯琂是不许他在家吃任何东西的,白日还要他去干活赚钱,回来做好饭,却没有一口是给他留的。
只能靠着冯琂不在时偶尔偷偷吃点,或者靠着客栈的剩菜剩饭来充饥。
而这一切他甚至都不敢让冯琂现,她那么好面子的人,一旦现了这些,恐怕不仅不会怜惜,反而会嫌他丢人而要了他的命。
嘴里甘甜的粥,却让他心里苦涩不已,沉默了一瞬,他伸手从角落罐子底下拿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纸包。
将它打开往锅里倒了一点。
世俗将男子的命看作低贱的蝼蚁一般,任由女人打骂不能有丝毫的反抗,否则就会迎来严酷数十倍的酷刑。
可他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么被这个名义上的妻主活活打死,然后草席一裹,随意地扔到城外的乱葬岗,一生就这么结束!
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他的离去而难过,那黄泉路上太悲凉了。
思及此,顾清晔心底徒生一股戾气,恨不得杀了所有伤害自己的人,亲手跟这不公的世道讨要个说法!
想着,他手一抖,纸包里的东西就全部被倒进了锅里。
他这才回过神来,脸色一僵。
这是他偷偷攒了一个月的钱,从黑市买来的特殊毒药,无色无味,只要长期少量地加入饮食中,之后停药三四个月左右,时间一到人就会死亡,但尸体一般不会查出任何中毒的痕迹,只会被当做普通的病死。
最近这半年冯琂几乎日日动手,愈容不下他,打着快要考举人的名头,次次向他伸手要钱。
而这毒药,也一点一点地进了冯琂的口。
纵使琰舜国的法律使他不能公然反抗,但那些落在他身上的棍棒拳头,那些欠他的,他还是会一点一点亲手讨回来!
顾清晔抿着唇,眼神幽暗,默默地将粥盛出来,而这时冯琂也踩点从外面回来了。
她嫌恶地看了眼顾清晔,倒是没有再动手,祖宗似的往餐桌旁一坐,目光冷漠地看着顾清晔一瘸一拐地将滚烫的粥端到她跟前。
顾清晔的手被烫的通红,却不敢呼痛,低着头伺候冯琂吃饭,看着她将粥喝下,心里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真的被冯琂逼得活不下去了,他又怎么会靠下毒来一点点的谋杀她呢?
冯琂将空碗往桌上一放,顾清晔急忙打算收拾,却听到冯琂突然说了句,“三个月后,我要迎娶县令家的小公子为正夫。”
顾清晔闻言顿住,沉默了一瞬,拿起碗,点了点头,面色如常:“我知道了。”
是正夫还是侧夫亦或是小侍,他早已不在乎,只要能活着,无所谓了!
“我会让出让出位置,不会阻碍你们。”
他顺从地说道。
然而冯琂却依旧不满意,她冷笑一声,讥讽道:“让?我夫郎的位置何时轮到过你?需要你让?”
“顾清晔,你该不会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吧,让人看着就倒胃口,你也配称作我冯琂的夫郎?”
“要不是家里没个下人,我早就将你卖进窑子了!”
顾清晔闻言眼睑低垂,面色如常,丝毫没有被冯琂如此伤人的话伤到。